第36章

他虽然这么说,另一只手却伸进了被子里。

谢玟悉心教导、不觉得生理知识有什么难堪的,萧玄谦盯着他的唇,心中剧烈地动荡,他的眼睫上还挂着眼泪残余的痕迹,谢玟说到一半,小兔崽子忽然按住了他的手,难耐又收敛地低语了一句:“您的手太轻了。”

“混账话。”谢玟道,“嫌我手轻,就该让你滚出去跪着。”

对方闷闷地不语,掌心却按在谢玟的手背上。他果然聪慧非常,很快便明白如何处理这些身体上的事,只是谢玟的手夹在中间,总觉得不太对劲,可又说不上来什么不对劲。

他病里没力气,懒得深思细想。萧玄谦小心谨慎,没有污染床榻,天明时温度上来,侍女休息过了,将熬热了的药酒递进屏风里。她送酒时,谢大人仍在榻上睡着,似乎出过汗,看起来好得多了。九殿下穿戴整齐、衣不解带地守着,正拿着一块湿润温热的布巾给谢玟擦手。

她并不知道萧玄谦已经换了一套内衫了,也不知道自家谢大人那双漂亮优雅、向来从容的手都做了什么。萧玄谦坐在他身边,细心擦拭着对方的手指,他低下头,鬼使神差地握住谢玟的腕,那样纤细瘦削、骨骼分明,他在低头吻下去前及时刹车克制住,想着——老师的手除了他和棋子之外,就不要再碰什么别的东西了——老师触手可及的地方,只能碰到我一个人。

这是一切越线的开端。

之后更荒唐、更难以言说的事,都是从这一次开始的。后来萧玄谦真的跟他发生那种事时,谢玟回忆追溯,才想起是从这天开始不同的。

夜色浓郁,大节之下的京都灯火辉煌。夜深无人处,有一片河灯从上游遥远地飘过来,星火莹润地点亮眼前。

谢玟道:“你在我面前掉的眼泪,有几滴是真心的。”

这该是一个问句,但他却用陈述的语气说,无波无澜。萧玄谦握着他的手,沉默地望过来,他体会到一股隐痛发作,舌尖幻觉似的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儿。

从三年前开始,他就常常有这样的幻觉。腥甜的味道萦绕在他的五感之间,像是根深蒂固地扎在他的骨血里。

萧玄谦慢慢地收紧掌中的力道,声音低沉:“你走之后的第一个中秋,西北的战事告急,我夜不能寐地等候消息。为了不让百姓紧张,京中仍是太平盛世的模样。万家灯火为团圆而庆,传递战事的快马跑死了八匹……我等待战报时眼前的那盏灯上,挂着你曾经亲自挑的灯罩,就好像我们团聚了一样。”

谢玟静默不语。

“但老师在我身边时,我才发觉。那时候是我误会了团聚这两个字,烛火拢在手里,烧出来的伤痕血迹、那股蔓延甜腥气、被握灭的灯芯……这些都不是团聚的滋味。”

要让这个人剖白示弱,应该是很难的事吧。谢玟的心思忽远又忽近,有些没有头绪地想着。他没办法判断这话究竟是真的,还是为了挽留他而营造出来的话语——为了达到他的目的,萧玄谦什么事都会做,他不择手段。

“我握着你的手,心里就顷刻安定下来。老师以前说要陪我一世,永远都会站在我这边……你告诉我天底下就算没有一个人站在我这边,你也会帮我的,就算最后满盘皆输、粉身碎骨,也愿意护着我、不离开我。”

萧玄谦像是说着一种在他脑海里反复涌起的幻觉。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留住你。”他低低地道,“怀玉,你说要纠正我的错误,难道我对你的爱恨嗔痴、我的心意,全都是错的吗?”

第18章 不竭

谢玟别开视线,漂流而下的河灯穿过他的眼前。

就在一片静默之中,旁观到此刻的童童忍不住叹息道:“他这句话是真的要问你,还是……”

“别说了。”

童童置若罔闻地继续道:“怀玉啊怀玉,你记得这本书的原剧情里,亲近萧九的人最后都是什么下场吗?这家伙像狼一样狡诈可恶,你这样的人都没有驯服他的恶劣野性,同个地方,还要跌倒第二次,太荒谬了。”

就算谢玟不愿意听,童童也不想让他因为念旧再受什么欺瞒伤害,她提醒道:“就算你的心里还念旧,难道你的身体就不记得疼了?前两天你那样做,不仅把萧九吓了一跳,连我也慌得跟什么似的,明明你的气息都在发抖,但还要装出自暴自弃、自轻自贱的模样……”

“这个我心里有数。”谢玟道,“他要是还剩点良心,就得听我的话。萧玄谦只怕这一套。只不过我以前太有自尊,不肯这么做罢了。”

“那你现在……”

“现在。”谢玟无奈地跟她道,“心气儿没有那么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