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玟不确定萧玄谦是否会答应。
“好,”小皇帝出乎意料地答应得很干脆,他怔怔地看了谢玟一会儿,骨头里那股钻心的痒克制不住,气息稍沉一分,靠近对方低声问道,“我什么都答应你,能不能……”
能不能?
谢玟还没来得及问,就反应稍慢地意识到了什么。他不及躲闪,对方便已逼近,近在咫尺地吻过来——与那次在马车上的强吻不同,萧玄谦似乎还很清醒,他前所未有地温柔,几乎让谢玟想起他们之间最为缠绵、最为难以忘怀的几次欢好……
那时萧玄谦还很年轻,他的气息就像是此时这么炽热、这么柔软。少年郎明明是在主动地亲吻他,却还不知是畏惧害怕、还是太过激动地呼吸凌乱。那样有温度的怀抱,几乎能消融掉他的每一分顾忌和芥蒂。
此刻也是如此。
棋枰被推到了一边,谢玟的后腰被对方环住,对方轻而易举地就能将他半抱起来,轻轻地托着、压倒在床榻上。除却那几次疼痛暴怒的床事外,萧玄谦的吻并没那么惹人不适,反而因少有的极度缠绵、气息绵长幽深,而让谢玟一时转不过神来。
他错觉般地沉浸在了这个极为熟悉、却又陌生了很多年的亲吻里。他想起那个雪天……中秋过后的那一年冬日,大雪纷纷。
李宰辅彼时跟谢玟针锋相对,对这个年轻名士怀有极大的敌意,觉得他沽名钓誉、徒有其表。年关之际,庄妃和六皇子的势力因军饷大案遭到打击,颇有反扑之势,朝堂政局风云变幻、先帝对他也时冷时热,在这个到处都是陷阱和诡计的剧情里,一切举措都像是走钢丝一样。
好在谢玟完完整整地读过这本书,知道近乎所有剧情,才能在这个旋涡下显示出如同未卜先知般的行动。那年冬日,他实在太过疲惫,侍女暖身的酒多热了两盅,夜里又赴宴,极偶然地喝醉了酒。
马车滚动,谢玟的身上披着厚重的雪氅,因为酒意上涌而感觉不到冷热。外面的寒风一阵一阵,他停在府外时,此时地位已提升不少的萧玄谦正等在门口。
九殿下头一次在先帝那边获得了随意出宫的允准,他从侍女手边接谢玟下车,在对方清淡的气息间闻到一缕醇香,萧玄谦握住他的手猛然抬眸,对上一双温柔湿润的眼睛。
他的眼角微红,醉意有些上脸。萧玄谦记得老师从来很少喝酒,并不知道他酒量这么浅,闻着明明是这么淡的桂花酒味儿,可谢玟偏偏醉了,那眼尾颜色几乎有一种晃人眼睛的明艳。
萧玄谦的心跳漏了一拍,他匆忙地敛回视线,像是一个敬重老师的寻常学生一样伺候他洗漱更衣,取出外袍,换了些轻便衣衫。侍女知道九殿下孝顺,也就将这些事全权交给了他,自己去外面收拾物件、打点奴仆去了。
静谧的室内,只有他们两人。
萧玄谦跪在地上为他脱了鞋袜,手心正好碰到谢玟的脚腕——外面如此寒冷,连着他的关节都是冰的。萧玄谦盯着那节清瘦的踝骨,忽而觉得谢玟似乎哪里都生得很精致,他的骨头都是约定好了长的,才能这么周全、这样好看。
他的胸口传来剧烈的跳动声,那股有所求般的干渴又涌了上来。萧玄谦闭了闭眼平复思绪,又抬起头贴近了问他:“老师要喝了解酒汤再睡么?”
谢玟虽然醉了,但醉得乖巧,此时只是怔怔地看着他,过了好半晌才迟钝答道:“都好。”
都好……萧玄谦听出他的醉意,突兀地生出一股鬼使神差的念头来,他平日里小心谨慎、唯恐落人话柄,这时候却像是失了神智般,哑着声道:“什么都好?做什么都好吗?”
谢玟看着他想了一会儿,潜意识里不觉得萧玄谦能对自己做什么,慢吞吞地说:“……你决定就好。”
他的意思是,先喝醒酒汤还是先熄灯入寝,让萧玄谦做主就行了。他此刻没有这个精神来判断,他的所有心思都在朝野政局上,对待这种生活琐事,却往往是不爱做决定的。
萧玄谦抬起手,眷恋地触上他的脸颊,他的指尖明明发颤,却还涌出一股刻骨铭心的欢喜。两人的气息交缠相融,距离近到不能再近,萧玄谦才低哑着声音、纯粹赤诚地道:“老师喝了什么酒?”
谢玟迟疑了一下,一时没答上来。萧玄谦的手指轻轻地摩挲着他的唇瓣,对方此刻已在习武,手里的新茧介于软和硬之间,在软唇上刮出一点儿独特的血色。
“让我尝一尝,”萧玄谦低微地问,“好么?”
作者有话要说:你最好只是尝尝。
第24章 病症
谢玟仍旧那么目光湿润地望着他,既没给许诺,也没拒绝。萧玄谦被看得心如擂鼓,那股欲/望、渴求,那股深切到无法克制的占有情绪汹涌地冲到胸口。他想要彻底地拥有对方、想要让谢怀玉完完全全地属于他一个人……想超过当前的关系,超过人世间一切的恩与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