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内此刻只有嘉禾与苏徽,车内侍奉的宫女有几个在战斗开始的时候就死于流失或者枪炮,剩下几人则被董杏枝带着跳下了车,董杏枝那时抢了嘉禾身上的龙袍,披在了身上佯装是她的模样,在那几名宫女的护卫下骑马跑了,现在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嘉禾听着越来越近的枪炮声,缩到了苏徽的身边,抱住了他。
她有些害怕——不,说不上是害怕,更多的是茫然。这场袭击发生的太过突然,简直就像是在做梦一样。嘉禾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会死,会因皇帝这个身份送命,但那时候的她以为自己好歹是体面的在深宫之中走完最后一程。于荒野之中被乱军分尸?这算什么死法。
骏马的嘶鸣让她心中一颤,是又一匹马倒下了。他们现在已被敌人追上,就在对方的射程之内,下一箭或许会贯穿她的脖子。
车帘上溅了血,是一位护卫在车外的锦衣卫被追上来的敌人斩杀,那逆贼挥刀朝着车内砍,却紧接着又被另一名锦衣卫砍下了头颅。
嘉禾抿紧了双唇,惊叫哀嚎在这个时候除了损伤她的颜面之外没有任何用处,她默不作声的整理自己身上早就换好的铠甲,调整了一下佩刀的位置以便自己能够在遇到危险的时候第一时间拔出它,同时将车内藏着的小型火器也藏在了身上。做完这些后,她凑到了苏徽的耳边,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冷酷,“再不醒来,朕便要将你从车上推下去。”
苏徽没有反应。
“与其让你死在逆贼手中,不如朕帮你解脱。”嘉禾将匕首对准了苏徽的喉咙。
这人还是安然的睡着,不知周遭危险。
嘉禾颓然的叹了口气。
再这样下去,或许她真的就不得不抛下他了。
过去读史记,见汉高祖刘邦在逃亡之时屡次将一双儿女从车内推下,当时愤愤不平,只觉得高祖残忍,不明白做父亲的人怎么可以心狠至此。现在看来,高祖固然残忍,但这份残忍她倒也不是不能理解。利己乃是本性,这世上有什么生灵是不贪生的?
嘉禾将手按在了苏徽的肩上,心里想着,等到下一发弩箭再来的时候,就干脆用苏徽来挡箭。然而想归想,却怎么也狠不了心,就这样怔怔的看着苏徽发呆。
就在这时,敌方的火炮直接砸在了马车侧畔,掀起的气浪使整座马车都翻了过来,一瞬间天地颠倒,嘉禾下意识的想要抓住什么维持平衡,最终却只是将苏徽抱了个满怀。
落地的时候却并不十分疼痛。
嘉禾睁开眼,发现自己是躺在了某人的身上,而那人的右手护在了她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