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自幼长于宫闱的金枝玉叶,她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穿牧民的衣裳,过流离的生活。
为了从反贼刀下活命,她带领着一小股锦衣卫突出重围,但代价是失去了大部分属下的音讯,茫茫荒原之中,她一个皇帝和一个草原上长大的牧女也没什么区别。
离开大同时身上穿着的那件龙袍早就在董杏枝为她引开追兵的时候脱了下来,之后头上的钗与冠、身上的玉佩、绣巾等物件,早就在逃命的时候丢得差不多。因为不知道前路是否仍有反贼潜伏,她和剩下的那部分锦衣卫换上了商贾和牧民的装束,往京师方向行进。
夏朝边镇一线半农半牧,偶尔也有行商的队伍经过,他们这一行人穿行在茫茫草原之中,倒也并不突兀。不过旅途上的辛苦,却是无法避免。既然扮作了寻常百姓,那么衣食自然得按照百姓的规格来。嘉禾已经接连吃了好几日粗糙干涩的麦饼,忍受了好几天的日晒风吹。
其实她如果受不了这样的苦也没有多大关系,大同至京师一线,还有不少军屯分布,总之只要去到一个有官署的地方,她大可以在锦衣卫的保护之下大摇大摆的闯到品阶最高的那个长官面前,让他们好生招待自己,并且派人飞奔去京师求援,运气好的话,不用多久她的母亲便会派遣军队过来护送她回京。
但嘉禾不愿如此。
遭遇伏击已经让她颜面大失,再让杜银钗派人护送她回京,更是在向世人表现她的无能。脱离了主部队的她,游荡在草原既危险又安全,若是利用这个机会快马加鞭赶回京城,说不定能杀那些反贼一个措手不及。
好在这时已不是冬天,草原再怎么气候恶劣,至少也不会有被冻死的危险。嘉禾结果一名侍从递来的水喝了一口,干裂的喉咙略有些疼。
不远处苏徽正坐在一块石头上歇脚,眺望着远方,神态宁和。这几日风餐露宿的生活并不好过,嘉禾是在勉力忍受,而苏徽则更像是在享受。
“你的伤好了么?”嘉禾觉得有些奇怪,明明在大同城的时候,他看起来那样痛苦,可是醒过来之后,他看起来又好像一点事都没有。
“哪有好的那么快的。”苏徽说。
其实何止好不快,他的伤口已经停止了进一步愈合的进程。时空排异反应正在一点点的作用在他的身上。不过这些他不打算和嘉禾说。
“之前路过那几个军屯的时候,朕说了让你留在那里,你非要跟着朕。你倒是说说,你跟着朕能做什么?”
苏徽低头,只是微笑但不说话。
他什么也做不了,但他想再多送送她。以及,他想要见杜银钗。
他记起来了,杜银钗不是这个时空的人,但不知是出于什么缘故,杜银钗躲过了排异反应,融进了这个时空之中。有一些话他说给嘉禾,她未必听得懂,ai也未必能让他说。如果想要改变历史,只有寄希望于杜银钗,或者说杜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