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器厂?”
“嗯。所有远洋而来的火器,都会在那里被拆解研究,然后复制。凡是懂得火器制造工匠,无论来自何方,都会被送往那里做工。”
“再往东,便是天津。去年阿禾在天津港兴建了一座船场,专门研究制船技艺。有货船、战舰、民舟。她还下令,凡是能造出运货量最大、速度最快的货船的工匠,便能赐官封爵,而谁造出的战舰能让她满意,她更是有重赏候着。”
“这不挺好么?”苏徽一连雀跃,“鼓励科研创新。建议她再设个‘专利制度’出来,谁发明的东西,谁便能用这项发明获得更多的财富……唔,不过现在说这个好像还有些太早了。”
“我不是很能懂你在说什么。”荣靖面无表情,“大约又是什么能引来腥风血雨的主意吧。”
“腥风血雨?”
“常言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又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凡是在湫庄及天津船场任职之人,大多得到了高官厚禄,天下工匠蜂拥而至,甚至就连不少士子也挤破了头想要一展拳脚,不会造火器、船只的便绞尽脑汁的做这两处地方的官,湫庄与天津船场直属于阿禾本人,不归工部。为了便于管理,她增设了大批的官职,这下子可让那些辛辛苦苦考中进士,在翰林院苦熬资历的士子们看到了新的出路,但也同时惹来了守旧之人的非议。这些年朝堂之上爆发过好几场争论了,每一次都以一批臣子的贬谪、受刑而告终。”荣靖说道。
苏徽想起了文坛之上对嘉禾的抨击之风,一时间重重云雾笼罩心头。
“你与我说这些,是想让我劝她么?”
“不,”荣靖说:“我的意思是,她现在处境艰难,你多帮衬她一些,就算帮不了多少,也至少别让她孤零零一个人。”
苏徽停下了记述京城风俗的笔,怅然无言。
京师广袤,一天的时间当然是逛不完的。之后几日,荣靖也依旧每日领他出门,去往不同的地方。
端和八年帝都的风貌一点点的展现在了苏徽的面前,他见到了这里的市井小民,也见到了达官显贵,秦楼楚馆内佳人莺歌婉转,学堂书斋中儒生壮志凌云,寻常巷陌间有炊烟袅袅,会馆市集尽是商贾热络的笑语,算盘声如珠玉嘈切。有人醉生梦死,有人身不由己,有人在朱门之外挣扎求存,有人野心勃勃但求闻达。
这年的京师生机勃勃,却又仿佛美丽危险的沼泽。
荣靖带着他走遍京师,是为了让他知道,现在她的妹妹,治理的究竟是怎样的江山——尽管单凭一个京师,也不能看出江山全貌。
苏徽和人荣靖的关系依然算不得多融洽,偶尔他们会说几句话,聊起的大多是嘉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