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日与昆山玉说过那些话之后她便想明白了,这个朝堂势必要好好清理一番。就如同长了脓疮的病人不狠下心来切除腐肉剜去坏血,那伤口是不能好的。道貌岸然的臣子们自以为心怀天下,占据大义,在她看来实在可笑至极。君王存在的意义是整合民心,决定一个王朝最终的命运走向,若任由昆山玉等人随着自己的意思胡来,这个国家就会乱套。
现在新人的礼部尚书,嘉禾很满意。能力倒是其次,重要的是听话乖巧。古人有云:国之大事唯戎与祀。礼教对于这个国家来说,是统治的基石。这也就是为什么历朝历代都将礼部视为六部之首的原因。
她以女子之身登临皇位,这在礼法之中本身就是个错误。因此这八年来她无时无刻都在与礼部争斗,争她的冕服的规格、争她有没有资格祭祖拜天、争她该不该在朝堂之上露出容貌、争究竟是乾坤阴阳的次序重要还是君臣上下的尊卑重要。
争了八年,各有胜负。现在嘉禾懒得争了,她直接将礼部不服从她的人拖出来或杀或贬,新选出来的礼部尚书对她俯首帖耳,就比如说现在,她说她要以民间招赘之礼册封他的皇夫,新任的礼部尚书半个“不”字都不敢说。
皇帝的大婚不仅仅是皇族的家事,更是国家的大礼,所要商定的礼节繁琐不堪。今日礼部尚书来找她,便是为了婚礼之事。
什么纳采、问名、告天地宗庙、占卜问吉之类的,嘉禾统统懒得细听,直接告诉新尚书,一切按照过去的规章制度来办就是,过去用在皇后身上的,统统用在皇夫身上。
向一男子问名、下聘着实有些荒唐,可那些敢于站出来说此事荒唐的人现在不是在牢里就是在地府。
而后是冠服的问题。过去皇后大婚,都有符合礼制的袆衣及配套的九龙四凤冠。男子若是穿上这样的衣裳未免不伦不类,礼部官僚问嘉禾是否要更改冠服,嘉禾冷笑说:“朕当年登基,所著十二章纹深衣及五色旒冕也都是男子款式,朕当时有说过什么吗?你难道是想让朕穿袆衣戴凤冠?那朕的龙袍你要不要给皇夫换上?”
新任尚书吓得连忙伏地谢罪,嘉禾懒得让他起来,就让他跪在地上说完了接下来庙见与合卺礼的安排。听完之后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只冷冷的让那尚书退下。
待到脚步声匆匆消失在门后,她心烦气躁的拂袖摔了案上的砚台,看着大片墨迹将新拟好的婚书染得面目全非,她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快意。
世上大部分的女人期待婚姻,并为此忐忑羞涩,因为在成婚那日,是一个女人此生唯一能得到万众瞩目的机会。嘉禾厌恶婚姻,是因为婚姻于她而言,更像是豪赌。
即将成为她丈夫的人是李世安的儿子,李骏。
这是嘉禾与杜银钗几番商议之后,最终敲定的结果。她与李骏成婚不是因为爱慕也不是因为适合,而是为了稳定住眼下的局势。
昆山玉造反未遂,其党羽被她一网打尽,之后她又一不做二不休的开始了轰轰烈烈的清算。慈宁宫中的杜银钗听说了她的所作所为之后被她气得不轻,却又不得不承认,她们母女此时没有别的路可走。
“你要清理朝堂,我不反对。你能狠下心来说明你魄力了得,可你有没有想过,一旦这个时候北方手握重兵的武将南下,你该当如何?”杜银钗的一番话问得嘉禾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