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将球投回场中,马蹄渐乱,凌涵又燃起士气,一声赛一声地喊得比卫星还高,好像场中有人在比赛,场外也有人要切磋一番般。
卫星心中却是憋屈,从入场秦芸就看她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她原也是坐在帐内的,这天儿明明不算冷,就是因着日头烈她才不想出来,但身旁的人仿佛散着寒气,卫星不知何处得罪了秦芸,也不敢徒碍眼,惹不起躲得起,只能借机出来摇旗呐喊了。
围栏边早就站满了人,若是年前的秦芸,也会跟着小姐妹凑热闹,安有在帐中独坐的道理,可惜童贞捎着童心一道逝去,有些热情是再也回不来了。
秦芸眼神飘忽地望着场内,别人进球抢球看在她眼里都索然无味,若是凌昱哥哥能再上场就好了。
她已经想不起来是几年前的世家马球赛了,彼时凌昱刚归京,城中少爷对这位一年在京城露面不过两三次的少年郎还稍陌生,有同他自小相交的,有持观望的,也有难掩揶揄之色的。
男儿家的别苗头来得原始和直接,要让对方心服口服也来得简单,直接真刀真枪见功夫就完事,男子本质慕强,这种慕强还同女子的有所不同,各有各的精彩。
那次马球赛,凌昱风头无两,领着球队横扫全场,让对方未进一球,也让还是个矮冬瓜的黄毛丫头秦芸,看得直愣愣,原来这世间,有人比她父亲还英勇强大,且那人的气度和风华,与京中贵子如此不同。
可惜这样的男子,这会儿身边的女子不是她,秦芸叹息地朝左望去,但一层纱帘阻隔,临间都看不清个囫囵,何况隔了好几个彩帐、掩下层层纱帘的,秦芸望穿了秋水,凌昱和皎然也不知隔壁有人在煮相思豆。
两支队伍势均力敌,皎然的眼睛随着那颗小小地球飞转,马多棍杂,皎然的心是随着那颗球一上一下,拧手屏息,心中暗道马脖子上,和队员手腕绑着绿布巾的绿队可千万要争气啊。
因着入场时,皎然随手在场外竹林边设的赌球处买了张绿队的赢票,所谓绿肥红瘦嘛。
这赌球处乃由官方设置,若是赌赢了,出场时能去返奖,也就是瓜分小钱钱。办马球赛的人家没有因所邀皆是贵人就抬价,所以卖票的市民不少,大家都图个重在参与,不过也正因有所拥簇,场内场外观众是热情高涨,锣鼓喧天。
虽说银钱不多,不过随手买个乐呵,但一打鼓开场,皎然就很认真地为绿队拥趸,她可是很有游戏精神的,可惜她捏碎了拳头,最后赢得却是红队。
皎然悲伤地叹息,果然肥的都是用来宰的。
“看来我就没有捡便宜的命。”上辈子买彩票,她也是真的在做慈善。皎然报复性地将手中沦为废纸的赢票撕成两半,扔到装果壳的托盘里。
一通鼓响,胜队队长领着队员策马一圈,享受观众毫不吝啬的恭维和掌声,这马球赛就算结束了。皎然往旁边看去,凌昱正两指夹着那张赢票摩挲,人家的赢票,那真是“银票”,不像她,空有齐名。
凌昱也望向她,“你想要我的票?”
说起来这张赢票还是皎然不要,才塞到凌昱手里的,进场时皎然雨露均沾地各买一张,美名曰替凌昱买,其实是挑了一路,最后自己选中绿队,凌昱纯属捡漏了。
皎然摇摇头,表示自己愿赌服输,但凌昱将红票子收回掌心时,皎然眼里又流露出“你怎么不给我”的眼神。皎然很操心地下结论,凌昱将来当是娶不到媳妇了。
初散场时最是喧嚣,皎然和凌昱都不是爱凑热闹的人,准备等人潮散去再悠哉离场。
正说着话,不远处就传来一声“三哥”,皎然顺着凌昱的眼睛看去,就见一队藤甲还没卸的少年郎,抱着各自的头盔往这边来,为首一人朝凌昱挥手,手上系着红布巾,正是拔了头筹的红队。
而这人皎然很巧地也认得,乃是凌昱的四弟凌昊,上回在城外打马球,凌昊和他们是敌队。
那凌家四公子虽看着不大,满是书生气,面色要白净些,但身姿瞧着比后头几位英武不少,当也是文武兼学之人,皎然心想凌家这家风还真不错,心里正点着赞,眼风往后面一扫,心肝就直颤。
要死,崔子衡怎会在此?皎然两眼一黑,结果又看到着便袍的石敬泽从另一边快走而来,迎上崔子衡就是朝肩上来了一拳,显然同崔子衡是一窝的,皎然真是快晕过去了。
这架势,一看就是逃课来玩的,皎然心想好家伙,她还以为石敬泽在书院悬梁刺股,心中多有怜悯呢,结果倒好,居然跑来踏青了。
上场时球员都戴头盔披藤甲,辨认身份只能靠背后胸前绣的“甲乙丙丁”,皎然也不知道崔子衡竟然下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