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泉那处,胡二翘着二郎腿坐在一块儿大石头上,手里拎着酒葫芦。
刘顾舟一手提剑一手握刀,轻声道:“怎么打?”
胡二摇摇头,我想了想,不跟你打了,咱们文试吧。
刘顾舟眨眼道:“这事儿不该宋三叔来吗?你们到底谁是读书人?”
得亏宋新没在,要不然俩人又要互翻白眼。
胡二抿了一口酒,轻声道:“顾舟啊!假如你很喜欢一个人,你对她很好,结果后边儿她不光给你戴了绿帽子,还伙同别人算计你,你会咋办?”
刘顾舟直翻白眼,“这个你字用的不恰当啊!你别咒我。”
胡二便说道:“前边儿不是有个假如吗?”
刘顾舟勉强接受这个假如,想都没想就说道:“没经历过的事儿没法子假如,我只能按我心里所想说了。这种情况,要是我,我肯定会想是不是自己错了,要是自己没错,那有一个害我我弄死一个,有一双弄死一双,哪怕别人说我得理不饶人,我也无所谓。”
龙丘桃溪缓缓走来,听到俩人谈话,特别是听到刘顾舟的言语,当即撇撇嘴,嘟囔道:“什么人嘛,还管自己错不错。要是有人给我戴绿帽子,我管我有没有错,咔咔几下全宰了!”
宋新微笑道:“顾舟就这样,自己不占理就心软,凡是都得占理才不露怯。他小时候,有个同在私塾念书的小子骂了几句东家,然后他就把人家打了一顿。小孩子嘛,打架了就喜欢喊人打回来,那小子找了些人等在顾舟散学路上,我们家顾舟还以为要打架,都准备好了,结果走到那伙儿人面前,领头的年纪大一些的孩子笑着,说听说刘顾舟是个很能打的,来认识认识。结果啊,傻小子以为人家是来跟他交朋友的,跟人家聊了好一通,最后还跟人说有空常来玩儿。”
龙丘桃溪忍不住捂住脸,心说也没见这家伙这么缺心眼儿啊!
宋新又说道:“结果第二天学塾就传开了,说刘顾舟欺软怕硬,昨个给人赔笑不止,还腆着脸说有空常来玩儿。傻小子这才知道自己会错意了,自这件事以后啊,他听别人讲话就会看人神色,听人语气,看些小动作了。”
龙丘桃溪笑道:“这还差不多。”
宋新继续说道:“他有两个好朋友,一个叫乔玉策,一个叫乔雨田,在跟他们结拜之前,学塾里有个跟他关系不错的。老夫子布置了课业让下午散学前交,这傻小子就问人家课业做了没有,那个孩子说没有,不想做。傻小子一听,自己也不想做了,俩人就在青泥河摸了一中午的鱼。等到散学时,老夫子吹胡子瞪眼的说,这么多人,就刘顾舟没交课业。也是自那时候起,傻小子学会不轻易相信别人的话了。”
龙丘桃溪抿了抿嘴,轻声道:“这样不好,容易变得生性多疑。”
宋新点点头,“对,好在他遇到了乔雨田跟乔玉策,否则现在的刘顾舟,或许真会是个自私自利的人。”
人生路上的人情世故与那圣贤书上的大道理,瞧着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但其实是想通的。唯一的区别是,圣人的道理不一定是亲身经历,而人情世故那是吃一堑长一智硬生生被蛰出来的。
刘顾舟的跳脱也好,旁人看不出来的心细或是心思深沉也罢,都不是天生的。无论是谁,谁胸腔里的心到老死之前,一样都长不全。
老话说活到老学到老,学的何尝不是旁人一句言语、何尝不是某些人在某些情况下的抓耳挠腮?
胡二干笑一声:“咱俩都有点儿烂好人的意思,不过我想了这么多年,还是没想到我哪儿错了。”
刘顾舟板着脸起身,没好气道:“你这关我过了,我找余老怪去了。”
少年人已然走远,胡二这才回神,一脸疑惑道:“这小子啥意思?”
宋新背着手往山巅去,撇嘴道:“让你夺刀,杀人,与让你得理不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