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鬼杀队的人知道,这些人都是恶鬼的人质——包括那些不明就里,认为是鬼杀队带来了邪祟,拿着农具想要把他们打出村的村民们,都是恶鬼的储备粮。

根据有限的情报,寄生之鬼的本体并不能离寄生体太远,剑士们心一横就开始往村民们的嘴里塞紫藤花炮制的药丸子或泼洒浸泡了紫藤花的水,意图逼出鬼的寄生体并趁机抓到藏起来的本体,当然这个举动更加激怒了村民们,而鬼的寄生体就算一离开被紫藤花“污染”的受害者,也会立刻寻找其他的村民寄生——这时候也顾不上隐匿踪迹了,反正怒火攻心的村民们只会把这种异象也归咎在鬼杀队身上。

为了抓紧村民之间微小的空隙一击斩杀鬼的寄生体,这群剑士中唯一的雷之呼吸使用者整个晚上几乎毫无间断的将自己速度发挥到极限,只要想到自己慢了一秒,就会多一个人被鬼所害,他的每一斩就必须比前一斩更快、更准。

回过神来的时候,队友们正围绕着自己,咋咋呼呼的说着些什么,他不管怎么集中精神仔细听都听不清楚,日轮刀也不知道什么时后脱了手,至于自己究竟怎么来到医疗部,对他来说更是眼睛一闭一睁之间的事。

——我没事,完全没有痛的感觉。

他想要这样安慰身边那个看起来快要哭了的女鬼,几乎每次受伤来医疗部接受治疗的时候,都是这个女鬼帮他处理伤口,明明是个一边包紮会一边骂的他满脸都是唾沫星子的泼辣女性,现在却两眼泪汪汪的,这么大的对比让他有点慌。

可是他一个完整的字都吐不出来,他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嘴有在做“张开”这个动作了。

女鬼的眼泪直接在脸上留下两道湿痕,摀着嘴跑向正在指挥抢救的珠世。

“还能听得见我说的话吗?我是医疗组的担当,珠世,听得见的话请您眨眼一下。”

急救台上的人勉强眨了下眼,又开始急促地喘息。

“我就直说了,因为斑纹的缘故,您剩下的时间不多。现阶段我们对于斑纹的成因还有后续治疗并没有明确的了解,如果您同意的话,我们会在您身上使用新开发的药物,尽可能延长您的生命,但无法保证有效减轻您的痛苦,也无法保证治癒。同意的话,请眨眼一下。若是不同意,我们会尽可能让您可以平静的离开。”

不像平时帮伤者治疗时,总是带着温和的笑容并温声细语,在向病患告知病况并征求同意实验性疗法的时候,珠世的表情和语气都彷彿只是在背诵台词。

患者还没有做出反应,他的队友中比较情绪化的那几个已经开始愤怒的指责:

“这要求太过分了!至少也让他少受点苦啊!”

“果然就不可能期待鬼可以体恤人类,都到了这个时候,你们还只想着怎么完成自己的研究!”

珠世没有理会这些叫骂,甚至拉住了身边想要捲起袖子冲上去教训那些人的同事,从头到尾,她的注意力就只集中在眼前的患者身上。

“阿山,把刚才口出恶言的几个拉出去浇盆冷水清醒清醒,直接送去给弘哉,让他看着办。”

珠世没有动作,不代表月彦可以冷眼看着自己的人被这样情绪化的指责,更别提有些人的发言早就已经超过了为朋友抱不平的程度,只是在恶意中伤了。

阿山,也就是最早跟着月彦的山贼鬼,干脆利落地用多年来处理黑色业务的手法,精准无比的把骂得最凶的那几个人堵上嘴、五花大绑拉出去。

躺在诊察台上的剑士看着自己或是激动或是伤感的同僚们、周身满溢着不甘气息的医疗组员们,最后是距离自己最近,用坚定的眼神沈默恳求自已的珠世。

流下眼泪的同时,他坚定地最后眨了一次眼。

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角落,月彦深深的弯下了腰,并且让其他的鬼半强迫地带走了其他不舍的剑士们,并且招来了情报组的鬼,让他们用任何血鬼术,在接下来的时间内没有人可以看见、听见发生在这间诊疗室里的情况。

离开的途中,月彦不禁产生了一种讨厌的预感,那间诊疗室将会维持这样的状态好一阵子。

“不要摆出那种丧家之犬的样子。”踢了踢整个人在缩成一团,把头埋在膝盖里的缘一,月彦没好气的说道:“想想他们都是为了什么在明知会有这一天的前提下,还奋斗不休的。想想你可以为现在躺在那里的,还有将来可能会继续躺进去的同伴做到什么,然后义无反顾的去做——除非你希望有越来越多人进去那个小房间,我没有意见。”

语毕,将缘一一个人留在原地,月彦毫不留恋地返回自己的房间。被留下的缘一又花了好一段时间,才苦笑着抬起头、撑着膝盖站起来:“都这种时候了,也不会说一点激励的话,真是个过分的老板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