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帮小护士刚开始的时候还对她挺客气,后来态度却慢慢地变了,那帮青春靓丽的小姑娘们每次看到她都会和彼此挤眉弄眼,通过眼神传达些什么心照不宣的东西,搞得她心里很不舒服。
后来有一次,一个长相姣好的小护士问她:“姐,你就没自己的工作么?天天这么闲来给梁医生送饭。”
“没工作”和“这么闲”这两个形容词狠狠地扎了她的心。
那一刻她终于明白了那群小护士见到她之后为什么总是挤眉弄眼了,因为瞧不起她,觉得她配不上她们的梁医生。
为了证明自己不是个靠男人养的废物,她立即回答道:“我、我在税务局上班,工作比较轻松。”
小护士却没什么太大的反应,甚至都没抬头看她一眼,一边翻着什么东西一边漫不经心地回了个:“哦。”
她能清楚地感觉到,她还是看不起她。
那天晚上梁辰回家后,她对他说了句:“从明天开始我就不去给你送饭了。”
其实她是想让他询问她为什么不去了?这样她就能把今天所遭受的委屈告诉他了。
归根结底,她想让他安慰她,想让他主动关心她,因为他是她的丈夫,是她的另一半。
但是他没有,他只回了一句:“行。”然后就去了卫生间,洗漱完,倒头就睡,丝毫不关心自己的妻子为什么不去给他送饭了。
那时林念初才意识到,他根本不在乎她是否去给他送饭,也不在乎每天吃的饭是不是她做的。
那天晚上,她独自一人坐在客厅里哭了很久,但是第二天早上依旧是六点起了床,去做早饭。
吃饭的时候她顶着一对肿眼泡,梁辰也没看出来,吃完饭就收拾东西出门了,出门前习惯性地给了她一个临别吻。
这就是她的婚姻生活,一个人的坚守,自以为是的付出,每天按部就班地过日子。
在这种毫无生机的岁月中,她就像是一件被束之高阁的物件,一点点地被蒙上了灰。
不怕男人渣,就怕女人傻。
她当了整整三年的傻子,最后竟然在程砚这里讨到了一碗粥。
程砚将混了米和水的砂锅放到了另外一个灶台上,开火前忽然想到了什么,扭头看向了林念初:“你是想喝甜粥还是咸粥。”
林念初没那么挑:“白粥就行。”
“好。”称砚盖上了锅盖,打开了火,然后看了眼时间,已经六点二十一了,立即关了隔壁灶台的火。
林念初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问了句:“后来呢?”
程砚僵了一下,垂眸盯着蒸锅的透明盖子。
玻璃盖上蒙了一层雾气,锅中的鱼若隐若现。
盘子是白色的,鱼身完整,安静地躺在一圈褐色的汤汁中,身上撒着一层色彩鲜艳的葱丝和辣椒丝。
程砚下意识地攥了攥垂在身体两侧的双拳,艰难开口:“程庆利把墨墨卖到了马戏团里。”
林念初的呼吸再次一顿,完全没想到会是这种发展。
她曾经一直以为,墨墨是被卖到了别人的家中。
窒息与恶心的感觉再次涌上了心头,她无法自控地变得出离愤怒:“你妈呢?她不管么?”
但是问完她就后悔了,她觉得自己问了个无比愚蠢的问题,相当于往程砚心口捅刀。
程砚牵起唇角笑了一下,眼眸中却没有笑意,只有冰冷:“她说,只要我愿意入职源升,她就出钱把墨墨买回来。”
林念初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像是有一只手紧紧地捏住了她的心脏。
她没敢问程砚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是不是他们的妈妈,因为这个问题一旦问出了口,程砚的人生就只剩下了悲哀。
“那个时候张俊山他妈病危,吴行知开价二百万收购517,他必须拿钱给他妈治病。”虽然已经时隔多年,但这是程砚第一次开口讲述这件事,感觉十分的艰难,他浑身紧绷,双拳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夏梦淞也毕业了,进了娱乐圈,四处碰壁,总是哭着给我打电话,想让我帮帮她,我却无能为力。”
在亲情,友情和爱情的三重逼迫下,他放弃了辛苦成立的517,入职源升,成为了源升小电的总经理。
他用了整整五年的时间才将源升小电从一家濒临破产的企业变成了家喻户晓的国民品牌,但却只是为他人做嫁衣,吴行知得到了份好名声,吴太太终于可以在家中扬眉吐气了,源升小电的上市也终于给了各位投资人一个交代。
但是他的人生应该跟谁去交代呢?
林念初望着程砚,忽然特别心疼他,还很想去,抱一抱他。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字句笃定地对他说:“你一定会,越变越好。”
程砚怔了一下,抬眸,扭头看着她,少顷后,十分温和地勾起了唇角:“你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