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九黎选择让顾舟进门也不是临时下的决定。
顾舟已经知道很多关于贺孤舟的事情了,不差一张脸。
而且,他知道得越多,越方便测试证明一些事情。
谢九黎手上的动作没有停,她调着色彩问道:“和你想象中的不一样吗?”
顾舟很认真地走近站到她背后细看:“你说他的性格和我像,我多少还是猜到他爱笑的。”
谢九黎莞尔:“他不笑的时候,吓哭过小孩。有一次他打球背上受了伤,去医院包扎完了不敢让我知道,但又痛得不行,陪我出去遛狗时臭着一张脸,把小区里别人家的孩子吓哭了一排。”
顾舟像是很感兴趣地问道:“你以前养狗吗?我猜猜……金毛?名字大概会是食物一类的?”
谢九黎的画笔顿了一下,笑容逐渐消失。
在刚才这段话自然而然出口之前,她甚至不记得自己以前养过狗。
即使现在,也想不起那只狗叫什么、长什么样。
谢九黎突然就没了接着画的兴致,把颜色都已经调好的颜料盘放到一旁,起身摘围裙:“那都是以前的事情,我忘了。”
大概是心情烦躁,本来只松松在背后打了个结的绘画围裙居然绞在一起成了个扯不开的死结。
谢九黎拽了两把就皱起了眉,目光四处一扫想找把剪刀。
顾舟上前半步勾住围裙的系带:“别急。”
他动作轻盈又灵巧地去解那个被谢九黎折腾得一团乱的死结,三两下就打开了,谢九黎几乎没察觉到什么力道。
她呼出一口气把围裙从头上摘掉,甩甩披散的头发:“几点了?差不多该去接沈雾沉了吧。”
说着,谢九黎也没等顾舟的回答就往外走。
她从来没有像这一刻一样想要迅速逃离这片被贺孤舟淹没的空间。
那种整个人生回廊中除了贺孤舟以外只剩迷雾的感觉其实常常令谢九黎感到反胃。
只是她刻意不去注意时,这种恶感就不太明显。
一旦意识到“贺孤舟是我的所有”这一点,就立刻引人不快。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比如贺孤舟似乎比她年长,但谢九黎又想不起是差了几岁。
再比如她和贺孤舟似乎同居生活,但在这之前谢九黎都没有意识到。
谢九黎皱着眉快步出门,而顾舟加快脚步从后而追上来,轻轻拉住她的手臂:“等一等。”
“……”谢九黎冷着一张脸回头看他,“干什么?”
“沈雾沉还有一个小时才下课,”顾舟温声说,“你可以先休息一下。”
谢九黎闭唇不语。
她需要的不是休息。
“就没有什么我能做的、能让你心情变好一点的事情吗?”顾舟轻轻地问,“不是上次那样的意思,我就是单纯地……不想你不高兴。”
他问得真诚,声音都语气都令人难以拒绝。
换个角度来看,或许也可以说,想是全然信任、却不自觉的邀请。
谢九黎沉默片刻,道:“那你躺下。”
顾舟从喉咙里发出一个诧异的断音。
谢九黎也没真让顾舟躺,而是把人带去书房的懒人沙发上按着他在一端坐好。
“举手。”她说。
顾舟有点茫然地坐正把双手举了起来。
谢九黎踢掉拖鞋爬上长长的沙发,往顾舟腿上一倒,立刻察觉他的肌肉紧绷了一瞬、而后又缓缓放松。
然后顾舟迟疑地开口道:“谢……”
“别说话。”谢九黎找了个舒服的睡觉姿势,闭着眼睛打断他,“等时间差不多了喊我起来。”
顾舟安静了几秒,还是小声说:“那我想发消息让沈雾沉自己打车回来了。”
谢九黎忍俊不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