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呀,救命啊,打死人了,上海人打人啦!城里人打人啦!就欺负我们乡下来的,救命啊,救命啊。”

宁家这几天都没人住,房门前堆积了不少落叶和灰尘,女人这么一滚,本来灰色的衣服显得更脏了。她本来简单地扎了一下的头发也散开了,落叶,地上的煤灰一下子沾了上去,简直是狼狈不堪。

“哎呦,我滴个乖乖。老头子,快点把煤球炉收起来,她要是滚到我家煤球炉上,万一要讹诈我们怎么办?”

杨妈妈家和宁小北家是门贴门,刚才女人来的时候他家正在做过年的蛋饺呢。

现在建德里的住户差不多都用液化钢瓶了,只有过年的时候才会把煤球炉给拿出来,做蛋饺,摊春卷。都说液化灶头的火太炀,蛋饺皮子容易破,还是煤球炉的火刚好。

“我看他们就是想要来讹钱的。讹不到宁家的,打打邻居的秋风也好的。”

“对!小梅出嫁,宁老太还自掏腰包给她添妆呢。这样好的主人家,别说旧社会了,新社会都看不到的好伐?”

女人越是撒泼,邻居们越是一脸嗤之以鼻。

小梅大嫂这一招在村里是用惯的。乡下吵架,就是比谁脸皮厚,谁家男人多,拳头硬。谁知道这两招在建德里统统失效,顿时她的力道也散了,讪讪地坐了起来,把脑袋上沾着的树叶拔了下来。

“警察来了,警察同志来了!”

“宁老太带着小梅回来了!”

阵阵警笛在弄堂口响起,众人纷纷回头,自动让开一条路。

宁老太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挽着小梅,身后跟着两个警察,大步往弄堂里走来。

冬日的晨光照在老太抿得溜光的银白色头发上,反射出刺眼的光亮。老太太今天穿了一件蓝灰色吉祥暗纹中式棉袄,下面配的是同色的长裤,都是宁建国为了过年特意给老太太定做的。大气,沉稳,通身都是气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