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校长身边的李骏自告奋勇:“张校长,我来带容老师去我家。”
张校长笑,“那你可不能把他们带迷路了啊。”
李骏非常自信:“那是我家,我怎么会把他们带迷路呢?”
但是他又很快转折,“除非我故意想让他们迷路。”
张校长:“……”
这话就不用说了。
得益于公共基础设施建设,虽是山间小径,亦是平整通达的硬化路面,道路两旁也安有路灯——只是此时,路灯却没一盏是亮的。
全熄灭了。
见状,张校长便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了句,“……应该是因为刚才打雷断电了,等明天我打电话找人上来修。”
张校长晚间还需带班值班,因而不能送更远。双方在校门口道别,余裕走在最先,其后是一队的嘉宾,李骏自然是跟着在自己班里教书的男人,不时手指遥遥地指着路,“容老师,我家就在那里。”
开着手机打着灯,晏歌走在队伍最末。
其实她也不是故意要走在最尾,只是山间不如城市,日落后,灯火便是城市的太阳;但在山里,除却集群居住的村庄,明亮的唯有穹顶的星光。
七月天里,行走在山间小径,虫声在耳,是此起而彼伏的默契嘶鸣。
花草树木,气味像融化在了风里,扑面清新。
此情此景本该美好,可路灯尽数暗灭,周围又没有一星半点的光。走路却看不清路,对天生夜盲的人而言便成了煎熬。
晏歌打着灯,另只手握着学生们送她的一束小花,她勉力去视物,亦小心地沿路往下走去。
手机光照将眼前景物打上了一层薄亮,倒映在她视域里如蒙薄纱,有隐约形状,却不够清楚明亮。
“啪”,一声轻响。
是她的鞋踩进了路旁的浅水坑里,溅了一裙摆的水来。
“咚”,一声闷响。
是她的小腿踢上了什么硬物,晏歌打了灯去看:原来是一截树桩。
晏歌:“……”
不远处,容绰旁逸了目色,稍停,“……”
不省心。
李骏是很活泼外向的性格,跟人打得稍熟些,话就多起来了,譬如此时,“容老师,等一下你去我家里吃饭。我让我爷给你烧菇子汤,我跟你说,那种菇子只有我们这里有,别的地方……”
没有回音,而身边已是空落。李骏不由回首,因而就看见他们的容老师步伐迈开,也朝前走去。
去的是截然相反的方向。
“……容老师?”
……
踢过了那截木桩,晏歌再往前走时,就比先前更小心了。灯打着地上,泛出浅银的薄光。开着灯,照着路,她也向前走着。
猝然而然,是男人的鞋出现在视野。
晏歌稍怔。
自觉或如不自觉,她抬起了眼睑,是没有任何意外的相对。
他……怎么来了?
想要问,但是被先一步地打断,容绰瞥了瞥她,出言很平,“晏小歌。”
晏小歌。
那是她的微博名,也是她的小名。
而现在,他这样叫了她。
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