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雷缃怎么了?只因为我是雷景河的女儿,就可以高人一等了吗?”雷缃蓦然觉得这话让她有些不适。脑海中一闪而过一个画面:在那个雨夜的书店里,有个男孩红着眼厉声问她,是不是因为他是一个瘸子,因为他可能有一点被她吸引,她就可以用这种高人一等的姿态来挖苦他?扪心自问,那一刻的她的确是卑劣地占据着自以为是的优势地位俯瞰着这个男孩,她甚至不太在意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否带有伤害和侮ru性质。彻头彻尾的,她把他作为自己情绪的发泄点,自私、任性、残忍地对待了他。
她不得不承认一点——她敢这么肆意妄为,还不是仗着自己家世优越?从小到大的众星捧月,让她不会忍气吞声,也没有习惯去顾虑别人的心情。或许,彭奕泽分手那天对她的某些指责是对的,她的确不是一个合格的女友,只是习惯性地让世界围着自己转!
这样想来,彭奕泽离开她也没什么错。她不曾为他停留过脚步,总是依着自己的性子,需要他时出现在他身边,想放飞自我时又可以一走几个月!她为他又做过多少真正有用的事呢?她一件也想不起来了。即便在两人交往中曾做过什么浪漫举动,恐怕终究也只是感动自己。
雷缃喝了一口酒,擦掉了眼泪。
“缃缃,有句你不爱听的,现在我倒可以说了——你该不会真的天真到以为,像我们这样家庭的女儿,可以随心所欲地恋爱结婚吧?别开玩笑了——是,现在没有包办婚姻了,可是我们最终能选择的结婚对象,几乎也只是我们那个圈层里的异性。不然你看过几年,不光你我、还有祁韵真、柳宜涵,她们会嫁给什么样的家庭,你就明白我说的了。你和彭奕泽我压根从一开始就不看好。“
雷缃怔住了,她没有想到自己最好的朋友,原来是这样看待自己的初恋的。
“你别这样看着我,”周希雯的语气里有淡淡的落寞无奈,“你应该还记得季凯,我也曾经有过初恋。分手的时候,也难过得要死要活。我知道我爸妈找过他谈话,他扛不住压力,主动分手我不怪他,也恨过我爸妈。不过那都是二十岁以前的事了,我和你还不一样,你还有个弟弟,不必把家族的什么都扛在身上,我却不同。我现在也明白,爱情这回事你不能说它不重要,但却是所有重要的事里最不重要的一项了。‘锦上添花‘你懂不懂?锦上添花首先你得有’锦’,不然给你换块破抹布,添上再好的花也不是一匹光彩夺目的锦缎了!缃缃,”周希雯定定地看着她,“不管你愿不愿意承认,你我都是生来习惯被锦缎包裹的人,没有爱情的玫瑰我们不会失去光彩,但是一旦把我们丢进破布堆里,我们是活不下去的!”
她的话击中了雷缃某一处纤细的神经,细微的痛弥漫开来,可以忍受却不能忽略。
“也许你说得对。”她苦笑了一下,“爱情算个鬼,最坏我们还有钱。”
似乎是想转换一下沉重的气氛,周希雯主动举杯和雷缃碰了一下,打趣道:“哎,差点上当!昨天安排我住酒店的事你别想糊弄过去,说说吧!这又是什么名堂?“
雷缃迟疑了一下,她发现即便是对着自己的好闺蜜,关于和辰濡之间发生的一切她也很难启齿。
可是她又十分想找个人倾诉,最好有个人帮她把那些她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古古怪怪的心思梳理一下。组织了一下语言后,她缓缓道:“简单地说,和彭奕泽分手后,我遇到一个男孩,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我拉去看了彭奕泽的表演,随后还被我强行拉他冒充我的现男友。然后他很生气,几个月不理我,当我再次见到他的时候,他生病了,家里又没有人照顾他,我就把他请到我的公寓去过夜了。——事情就是这样,我怕穿帮,就在爸妈面前拉了你做借口。”
她的话里省去了很多重要细节,她自己也很难说是刻意省略的还是无意中漏掉的。总之,就现在已经吐露的部分,已经让周希雯大跌眼镜。
“你对这个人有好感?”周希雯问得很直接。
雷缃一愣,她没想过这个问题。
“我不知道,他年纪很小,而且”她顿了顿,“而且很穷。”
“多小?”周希雯压低声音凑到她耳畔,神秘兮兮地问,“成年了吗?”
雷缃红了脸,点点头:“十九了。”
“我的老天爷!”周希雯兴奋的表情溢于言表,“漂亮!”
雷缃被她的表现弄得更窘了:“希雯你淡定一点!不要显得我像变tai一样”
“不不不,我是想说你可真行!”周希雯收敛了一下夸张的表情,“年纪是小了点,不过没关系,反正他也是成年人了,可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你不需要有太多顾虑。他还在念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