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低头摩挲着命铃。

命铃浑圆一体,古朴雅致,外壁上雕刻着繁密花纹,略有些硌手,他不用细看便知道,那是大昭皇室图腾——朱槿。

传闻大昭国夏氏祖先生于一重瓣朱槿之中,由朱槿孕育长大,立国之后,便取朱槿为图腾,命铃所刻朱槿,皇室正统血脉为七重花瓣,其余则是五重。

他手中这枚命铃,藤藤蔓蔓,花瓣不多不少,正是七重。

他微微心惊,细细抚摸着铃铛壁的每一寸,每一朵栩栩如生的朱槿花,不禁攥紧了这道“催命符”。

七重啊,他欠大昭国的何止七五之数?

恍惚一瞬后,手指猛然一松,将命铃还给容问,一笑,“想起了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不值一提。”

说完他不再言语,慢挪步向宅邸,不知何处吹来的风翻起他的袍角,狐火映照下,他瘦削颀长,脊背挺的笔直,似一竿新竹,却形单影只寂寥无比。

容问微微一怔,想起了许多年前的那个山栀子疯了一般绽放的星夜,那时候也是这样,白衣人留给他一个背影,分明距离近得很,他却觉得永远跨越不了。

于是他用了一千年的时间,终于明白了这距离究竟意味着什么,他想,那样瘦削的肩,究竟是如何在他还在混吃等死浑浑噩噩的时候担下如此承重又痛苦的东西的?

从那以后他的心像被一把钝刀剜了一道口子,血流不止,日夜不息。

现下又是这样,他心里一钝痛,突然伸出手抓住了明知的衣袖,上前一步,与他并肩,“大人!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不再是身后,而是身边,他要把横亘在他们之间的这一千载一剑劈开,立在他身边。

明知明显的一愣,但他已经习惯了容问这样没头没脑的话,倒不惊讶,只是觉得这其中好像有一些他不明白的事存在,就像他不明白容问为何会出现在不见山恰好帮了他一把,又为何一直跟在他这样一个人人唾弃的人身边,这其中究竟是什么,他不明白,想破头也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