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营区华特笑着走上前迎接她。他的睑上一层黑灰,就连他的金色长发也掺了黑色。原来他在帮工人把厨房顶被熏黑的梁木搬走。
他对她说:“你有一样礼物。”
她不想跟他说话。他跟其他人一样坏,用什么剑术和骑士的把戏把麦格骗走了。她转身要朝厨房走去,那里的仆人和厨子正有一点争执。然而华特跟着她,而且仍旧带着笑。“你求了半天要我保那幢漂亮房子,现在又不要这个礼物了?”
两只猎狗跑过来,几天没看见她,它们高兴地跳上前抓她的裙子。艾琳把它们推开。
“全城堡的人都很奇怪他怎么没有杀你。”华特说道。“现在,他又令大家更惊奇了——他把你要的东西给了你,那两个女人来了。”
“比京管家?”,她差一点绊倒两只狗。她曾经要求雇人照管家宅。可是她不相信这是真的。“老天,别开我玩笑,她们在哪里?”
“还会在哪里呢?”他故意扬起一边眉毛看她。“在你要她们在的地方,城里。”她连谢都等不及谢他。艾琳告诉自己,华特不值得感谢,她撩起裙子朝马舍跑去,一面唤人帮她给马上鞍。她听见华特在后面喊道:“我告诉过你这是礼物,别忘了。”
那两个比京女人是姨甥。阿姨长得一副标准的法兰西斯低地人样子,身材高壮。那个甥女则身材窈窕,脸型轮廓分明,有淡金色的头发,眼睛一直垂下望着地。
艾琳兴奋得想手舞足蹈。那两个女人看起来都很能干,所有家事都可以包办,而且也懂得管理仆人。
当初朱尼尔应允到伦敦找比京管家时,她确信他不知道那所代表的意义。城里那房子实在太好了,不能让它荒废。能找到这两个女人来照管的确是一大乐事。
她们的工资并不便宜。年纪较大的通常要一星期一个铜便士,女孩子一便士。要她们跑到这北疆来,工资得再加一半。但是艾琳告诉自己,这样的工资是值得的。那些西安教会的修士本来住在那里,但是几星期以前他们的教堂盖好了就搬了出去。那些房子很快就显出没有人住的样子来。
艾琳一直希望自己无论如何要使那房子保持完整。比京人向来声誉良好,既勤奋又忠诚。人人都听说过她们,名声甚至远传到英格兰西部。在艾琳看来,在这社会上女人向来只有两个选择,不是结婚就是出家——或者当妓女——但是比京人有了更好的出路。她们不结婚,不靠男人,自己独立就业,把家管当成一种艺术。她们耕种和酿酒的技术更是远近驰名。她们在法兰德斯低地的人数越来越多,因为在那里会比较不干涉她们的合约问题。
然而在法国北边就不同了。主教特别发令通告市民不得雇用比京人,因为圣经里规定女人不可以在外面工作。
公会的女性也一样,尽管有的只是继承亡夫的事业。有不少女性会员或会长捐献很多钱给教会以避免麻烦。
艾琳环视庭院,想着这两个比京女人能给这里带来怎样的转变,这里的东西早已被搬光了,现在看起来空荡又荒凉。
“我很快就会把马和车子弄来,”艾琳说道,一面领她们穿过院子。“因为你们需要载货。厨房现在是空的,可是我会叫人去城堡把厨具拿来。”
跟随她来的骑士在马舍旁边谈话,银发的比京女孩白丝走到阿姨后面,眼光瞧着地面。一看见她,那些年轻骑士都安静下来。
艾琳打开门锁,走进大厅。壁炉里的尘味传了过来。年长的比京女人皱起鼻子。“石灰水,”她用带有浓厚口音的英语说道。“得用石灰水好好刷一下。”
艾琳继续带她们巡视屋子。那壮女人环视四周,发出满意的声音。她把行李放下,拍拍床垫。白丝始终没有说话,而且眼睛一直盯着地面,所以艾琳连她的眼睛是什么颜色都不知道。
就在这个时候,那女孩抬起眼来。
她的眼睛是蓝色的,令艾琳吃了一惊。真的是蓝色,像夏日的天空一样湛蓝。
“她不太会说诺曼人的法国话,”她的阿姨说道。“也许以后我会教她。”
艾末仍然很讶异那个女孩是这么漂亮,蓝眼睛配上银头发白皮肤。整个欧洲从北到南部公认这样的配色是最漂亮的。艾琳不禁猜想,为什么这样漂亮的女孩要一辈子做苦工呢?
其实她想她知道为什么。她们来自卑微的劳工家庭,如果跟同阶级的人结婚,她们很快就会落入更糟的境地,也就是生儿育女,还要加上更多的工作让她们喘不过气来。
她让两个比京女人整理行李,自己走到外面院子去。老门房走上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