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6、番外十八(14)

听他这么说,蒋三露出一个笑容。

他喃喃说:“阿父、大哥一直劝我,说我要以和为贵,让我不要把这件事声张出去。陈兄,你也要答应我。这是丑事,如果讲出去,我们蒋家别说在方城,就是在整个生意场上都无法立足!对,你答应我!”

陈文渊又点头。

他心里的天秤开始隐隐倾斜。蒋三这么无辜、这么可怜,到这种时候还要为蒋家考虑,他是不是真的纯粹受害者?

如果真是这样,蒋二哥……陈文渊皱眉,他还是很难相信蒋玄会做出这种事。但是师父也说过,知人知面不知心。

在陈文渊变幻的表情中,蒋三终于开口。

他低声说:“我二哥打我,是发现我与清笙哥……”

他没把后半句说出来。

但这样一来,陈文渊反倒能联想更多。

他愕然,记起蒋玄白日里那句“丑事”,几乎说不出话。

弟弟与嫂子,哪怕是个哥儿嫂子,真有了什么,难怪蒋家不愿意往出抖露!宁愿让蒋三委屈,把事情遮掩下去!

“你知道的,”蒋三说,“我二哥常年在外。自从他和清笙哥成亲吧,清笙哥就是寂寞的时候多。阿父那边,对我娘一往情深。我娘去世以后,他这么多年都没有再娶。大哥那边,他和黄哥也伉俪情深,举案齐眉。这么一来,唯有一个我。

“你大约听过,我行事荒唐——哈哈,我是荒唐,但我也知道人伦!奈何……唉。都是错事,我不好说。清笙哥毕竟是我二哥的正君,我也不可能真对他做什么。

“兴许因为这个吧。”蒋三又沉默片刻,好像是在权衡,“陈兄,我惯爱喝花酒。这是真的,我没什么好隐瞒。但我与花楼里的那些女郎小倌是两厢情愿,他们出色,我出钱财。清笙哥大约是看中这点,指着一盘我拿回去给他的点心,说里面下了一些……助兴的东西。

“我当时完全懵了!陈兄,我压根不知道点心里有东西。但这么一来,就成了我觊觎嫂子的铁证。我二哥二话不说,就把我打成这样。不瞒陈兄,你要是一个月前见了我,保管认不出来那是我

“那以后,二哥就闹着要分家了。我能理解他,他大约也看出什么,只想让我爹、我大哥,还有我,家里所有男丁,都离清笙哥远远的。人家还怀着孩子呢,我虽不知道清笙哥平日里还做了些什么,但至少孩子得是我二哥的吧?

“这些天,我也稍微打听了二哥他们住的地方。人少了,小厮只有两个,另有一个护院的男人。拢共三个,两个是半大孩子,一个是与妻子感情甚笃、和人牙说定要把他们三人卖到一处的大丈夫。这么一来,我二哥许是终于能安心,再不找我麻烦了。”

如果换个人在这里,一定要被蒋三这套颠倒黑白的话术弄得目瞪口呆!

在他的话音里,杨清笙成了水性杨花、勾三搭四的那个。虽然蒋三没有明说,但他的一字一句,又在暗指杨清笙勾搭公公、大哥不成,才转向自己。又在他面前做了什么,蒋三“刚正不阿”地拒绝,杨清笙怀恨在心,于是弄这一出来害他。

蒋玄搬家的理由一样被曲解。他想让蒋三离杨清笙越远越好,避免杨清笙再遭他所害。可让蒋三说的,竟像是蒋玄发现了自家哥儿和公公、大哥不清不楚,为了避免头顶再绿一重,于是忙不迭地避开。

就连家里新招的护院,也被蒋三涂抹上颠倒黑白的理由。

说完这番话以后,蒋三迟疑着看陈文渊。

他是刻意没把话说的太明白,而是巧妙地引导,让陈文渊自己去联想。

而现在,看着陈文渊面色一点点变化,蒋三知道,自己成功了。

他克制住笑意,尽量还摆出一副战战兢兢的表情。烛光昏暗,哪怕他脸上真的泄露出什么,从陈文渊的角度,也根本看不清。

到最后,陈文渊问他:“你说的可是实话?”

蒋三正气凛然,说:“若有一句假话,我便是个废男人!”

在陈文渊听来,这“毒誓”虽然下九流了点,但放在蒋三身上,好像又多一重可信度。

他哑口无言,脑海里回荡着白日里所见。杨清笙温和地招待着所有人,而到如今,这样的场景再度浮现在陈文渊脑海里,却好像多了一重不同意思。

他嗓音干涩,说:“我知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