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紧领着各自部族的勇士们趁早返回越嶲吧……”
言罢,卫弘也席地而坐,学着越嶲夷王高定的模样,闭着眼睛,不再多言。
见到卫弘这副模样的李求承,心中窜起一股无名之火,怒不可遏地盯着这位闭眼假寐的汉家将军,却一句指责非难的话都说不出口。
汉家已经答应和越嶲诸部签赔偿战死勇士的抚恤,并且同意他们不继续参与这场汉家朝廷的平叛战争。
哪还有什么能够指责的呢?
卫弘的态度已经非常明显了,在谷昌城北损兵折将的越嶲诸部,已经失去了与汉军并肩作战的资格。
但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抛开其中的个人情绪不论,单纯地从战争胜负来看。
汉军以三千士卒突袭进军数百里,一路攻城拔寨,所向披靡,更是在最后与雍氏部曲的阵战之中,以一敌十,最终斩首三千,生俘六千余人,夺得雍军营寨一座。
反观越嶲诸部,以诸部联合的三万勇士,进攻一座小小的谷昌城,竟折损全军的十之七八,更是将无数的军备战马送给了雍军。
两相对比,孰强孰弱,一目了然。
李求承他们何来的底气,与卫弘叫板呢?
坐在鹿皮主位上的高定,终于盯着卫弘开口说话了,他举起了手中的酒爵道:“既然卫将军说了,恭敬不如从命,那本王明日就率领诸部兵马返回越嶲了,在此预祝汉家雄师能凯旋而归……”
卫弘哪里能听不出来高定言语之中的试探之意,却根本不上当,睁开眼皮后对高定以水代酒道:“好,本将军已令帐下司马张毣殿后,夷王与诸部头领返回越嶲的路途中,只要不刻意耽搁,必然不会遭受雍闿叛军的追击……”
卫弘此言滴水不漏,丝毫没有见挽留越嶲诸部的意思,甚至话语中催促离开的语气,倒是像把越嶲诸部当作送走了瘟神一般。
高定见卫弘遣送越嶲诸部心意已决,丝毫没有先予后取的意思,手中的酒爵举在半空中,迟迟未喝下,而是偏过头扫了另一边的李求承、魏狼等人一眼,看看他们的反应。
但李求承和魏狼等越嶲诸部的头领,心中哪里还有什么主意。
他们原先想着的就是再也不蹚汉家军队与雍氏部曲的浑水了,只想尽可能地从汉军这边要些好处回来,然后赶紧跑回越嶲老巢休养生息。
怎料汉家的这位宁远将军做事太康慨了,答应了他们诸多好处不说,甚至还巴不得他们赶紧离开。
虽然言语之中多有看不起越嶲诸部的意思,但谷昌一战败了就是败了,即便越嶲诸部嘴再强硬,那倒地不起、被生俘的诸部勇士都是不争的事实!
高定见他们心虚的模样,心中一阵恼怒,暗骂他们果然是烂泥扶不上墙。
旋即高定将手中的酒爵放到了桉几上,故作关切地对卫弘问道:“雍闿虽说在滇池城外折损了万余部曲,但听闻汉军仁厚,放回了不少降卒,且雍闿召回了进攻永昌的雍阑一部,眼看着味县老巢又将畅通,不知汉家打算如何应对呢?”
卫弘的脸上看不出半点忧愁的模样,径直解释道:“汉家朝廷福泽万里,益州郡南部的?氏、李氏和毛氏等大族已经与我军取得联系,永昌郡的王氏、吕氏更是汉家忠骨,得到他们的倾力襄助后,至多半年汉军便可新招募数万兵勇……”
说到这里,卫弘顿了一些,有意扫了一眼营帐中的诸多夷部头领,笑道:“本将军用兵,能以三千大败数万雍军,若麾下兵马过万,则可纵横南中无所敌也!”
看着卫弘这可以流露出的讥笑,在越嶲诸部等头领看来,十分令人气愤。
彷佛卫弘是在嘲笑他们的无能,与雍氏叛军一比一的兵力,怎么还会遭逢谷昌那等惨败。
这一刻,无论是越嶲夷王高定,亦或者是李求承、魏狼等人,在心中都已经有了些许悔意,认为先前想的趁早返回越嶲,有些胆怂了。
但之前的态度已经摆出来了,想要调转话口,总得找一个合适的借口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