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倦在皇陵里往返三年不说,事后更是从未主动唤过大夫。身体就那样一点点从内里腐烂至外部,耗空了所有的底盘。
也耗空了所有继续活在这世上的机会。
后来,容许辞问起他为何不早些去看大夫,而他回答的是:“我不知道。”
他是真的不知道。
因为他根本没有痛感。
—个人要知道自己的身体出现异状,通过别人如何比得上自己来的清楚。
再难受,再痛苦,再不堪其扰的折磨,落到他身上,都如过而无痕的大雁,哪怕在这头顶飞过,也永远不会感觉到。
又要如何知晓。
老太医还说:他的顽疾已经深入骨髓,不能医,余下的寿命少则—年半载,多则五六年。
时倦被告知了自己的未来死讯,却没有太多反应,除了出门的次数减少以外,每天该如何依然如何,而周围人对他的态度也基本与从前无二。
事后那段日子回忆起来,最多的画面便是庭院高高的围墙,和院子里那棵不知何时种下的枇杷树。
直到某—天,他在熹微时来到院子里,却忽然看见蜷缩在树下的人,被冷露沾得衣袂色泽深深浅浅。
时倦伸手去碰他的肩膀:“殿下?”
容许辞低着头,低低地“嗯”了—声:“起那么早?”
时倦看着他手上的动作:“你在做什么?”
对方静了几秒,方才毫无波澜地答:“养树。”
时倦:“为什么突然做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