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自己亲自去查过,许南粥才终于相信,他确实没什么朋友。
不是因为别人不愿与他结交,是他这人骨子里过于孤僻。
一个人的性格,即便藏得再好,也总会从他的言语或神情间透露些许。
许南粥平日里面对客户时揣摩得太多,私下便不想那么费心,反正她对自己看人时的直觉也很有自信。
她一直觉得顾亭亦这人不够真实,但从没从他身上感受到任何恶意,所以最初才愿意出手帮他。
但她从来懒得认真去思考顾亭亦这个人,她在顾亭亦面前一向很随心所欲。
现在想来,这种随心所欲其实也是有原因的。
与其说是“随心所欲”,不如说是“恃宠而骄”更为恰当。
她早看出顾亭亦压根儿不在乎自己那点钱,却仍然会有一种牢牢把控着主动权的感觉,女王似的吩咐他,撩得过了火,也完全不负责。
可她凭什么认为自己能拿捏这个人呢?
往常她没想过,到近几日才想明白,她是凭他在乎。
即便那时候没有认真思索,没有像对待客户一样地认真分析顾亭亦这个人,许南粥仍然凭直觉感受到了,她在这个人面前是可以放纵的。
从酒吧里追出来的那个晚上,顾亭亦浑身上下没几句真话,唯独眼里浓重的情意是真的。
那是孤绝到甘愿引火自焚的人,回头凝视自己唯一留念之物时的眼神。
他常用这种眼神看自己。
于是许南粥忽然知道自己的安全感从何而来了。
自从念大学以后,爷爷奶奶强制她借住在姑姑家,一年到头也看不见一次。
两个老人都不识字,买了手机他们也不会用,除非有十分要紧的事,否则他们从不给许南粥打电话。大部分时候,许南粥要想联系他们,还得是趁他们给姑姑打电话的时候抢着说两句。
爷爷奶奶是有意这样的。
他们总觉得自己老了,不知什么时候就撒手人寰,所以不愿意许南粥总念着他们,不仅不在物质上提供帮助,也希望她不要在情感上依赖他们。
父母去世时许南粥已有十多岁,之前没怎么和爷爷奶奶相处,本来情感也不算特别深厚,之后不过几年,又被他们推了出去,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丝丝缕缕亲情也被一刀斩断。
如今留下的更多不是依靠,而是责任。
她自己孑然一身,便总希望也找个和她一样孑然一身的人。
否则,若是对方哪天觉得自己这里实在冷清,便抛下她回他的温暖乡了呢?
她不想要一个随时都有后路的人,非得是全心全意只能依赖她的人才行。
顾亭亦就是这样的人。
每每与他对视一次,许南粥便更加确定一分——这个人无法离开她。
她不需要流于表面的宠爱,她的安全感来源于对方的依赖。
人与人之间总是要互相需要,才能够走得长远。
至于性格摩擦什么的,经过几个月的共同生活,许南粥也基本不用再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