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象不来,这样足以称得上是艺术品的木床是给什么样的人睡。
起码他达伦一辈子睡不上这样的床了。
几十枚银鹿的价格,不是一个小小的农民可以负担得起的。
每次做好了床以后,他和三个强壮的农民抬到村子的小小码头,然后抬上早就等在那里的船。
一艘很大的船,是达伦这辈子见过的最大的。
然后他们下船,目送着它远去,去向达伦一辈子去不到的君临城。
据说这船先沿着红叉河顺流向下,一路到三叉戟河的入海口,再绕过蟹爪半岛到狭海,途经龙石岛到黑水湾,最终到达君临。
据说在君临城,这样的船足足有几千条,分别来自旧镇、白港、兰尼斯特港、海鸥镇等等不同的地区,甚至还有狭海对面的潘托斯、瓦兰提斯、密尔、布拉佛斯等自由贸易港的船。
这些复杂的名词在某个老师傅的嘴里吐出来,然后在达伦的心里生了根。
他不是想着去这些城镇、海港看一看--他知道自己没有可能了--而是想着记住,将来讲给自己的孩子听。
虽然他们还没有见过面。
想起自己的孩子,他就想起自己新买的斧子。
被土匪抢走以后,又被领主大人弄回来了。
那把斧子是他准备买来砍树的。
砍树是为了弄到木头,木头是用来给孩子做个小小的床。
达伦也偷学了一些手艺,觉得能让孩子睡上有着精美浮雕的床。
他自己做的。
达伦没办法让自己的人生变好,但可以让儿子的生活更好一点。
让儿子接受一点教育,认识的字起码要比自己的名字多。
让儿子穿一些得体的衣服,体体面面的。
让儿子了解一些外面的事情,知道红叉河是三叉戟河的支流,知道君临城有多么繁华,知道还有潘托斯、布拉佛斯这样的地方。
要是儿子成年以后能去这些地方游玩就更好了。
他儿子去过,等于他去过。
“快出来,他们又来了。”士兵的大喊打断了达伦的遐想。
他站起来,拿起自己的斧子,和村民们一起跟着士兵走上城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