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满轻轻地摇了摇头,“不是,就是不想上学了。”
林菀泄了一口气,然后忽然拔高了声音,道:“小满,你是咱们全家的希望,为了供你念书,我大学没有去读,你三姐连高中都没念完。我们省吃俭用的供你上学,好不容易就要熬出头了,你说不念就不念了,你对得起我和你三姐,对得起死去的爸妈吗?”
林菀说的这些,林满这几天躺在床上想了千百遍,他知道他对不起全家,可是他一闭上眼睛,那血淋淋的一幕就浮现在眼前。他杀人了,这是一个比噩梦还要可怕的事实。他一直都是老师眼中的好学生,同学们学习的榜样,可现在他被贴上了杀人犯的标签,他无法想象老师和同学们会用什么样的眼神看待他。他也没法若无其事地走在校园里,坦然地面对身后的指指点点和窃窃私语。
林菀辛酸的质问,更是让他愧疚的无地自容,林满鼻子一酸,眼泪就掉下来了,“姐,我不念书了,去打工挣钱……”
林菀又生气又心酸,眼眶发热,也跟着哽咽了,“打工挣钱?能挣几个钱?幸辛苦苦地供你念书,就是为了让你以后像我们这样?没日没夜的忙乎,挣那么一丁点辛苦钱,不敢吃的好一点,不敢穿的好一点,连生病都不敢。每月算计着手头里那么一丁点钱,发愁下个月要缴电费水费,吃的用的,不管怎么算,就勉勉强强的够用,没有一点剩余。这就是我们现在过的日子,你不好好念书,以后也过这样的日子。”
林满知道林菀说的这些都是事实,林菀有记账的习惯,月末把下个月要花去的费用记在本子上,然后把手里的钱归拢到一起,一遍一遍地数着票子,对照本子上的数字,皱眉叹气。每当这个时候,林满总在心里对自己说,一定要争气,以后再也不让姐姐为钱发愁了。可是立下誓言还没去实现,就胎死腹中了。
林满抹了一把眼泪,瘪着嘴,沙哑道:“我不上学就能省下学费了,我还能帮你干活,到了明年我就十八岁了,能出去打工了。我都想好了,找个供吃供住的地方,把每月工资都攒起来,你和三姐就不用起早贪黑那么辛苦了……”
这过山车一样的日子,林菀早就身心俱惫了,前有‘月色’后有‘春色’,哪回不是九死一生,即便都是有惊无险,但情绪上的起起伏伏,已经折腾得她不堪重负。林菀终于忍不住,把这些日子以来的委屈和苦闷一股脑地倒了出来,她无所顾忌地哭喊道:“你都这么大了能不能懂点事?你三姐整天惹事捅娄子,我以为你比她懂事,至少听话,能让我少操点心。现在你也这样,你们全都这样,我真的扛不住了……”
姐弟俩哭得死去活来的,江军突然推门进来了,皱眉道:“离老远就听见这屋又哭又喊的,多大的事,至于嘛?”
冷不丁的冒出一个大活人来,还是这会儿最不想见的人,林菀觉得有些难为情,背过身,偷偷地擦干了眼泪,吸了吸鼻子,冷言道:“我们家的事你少管……”
江军知道她正在气头上,也不能真跟她一般见识,就装模作样道:“行,我多管闲事了。我大老远的过来,还特意去了趟派出所,本想给你们带个话,看你们这意思八成也没兴趣。成,算我多嘴了。”
说着转身就要走,林菀一听派出所这三个字,立马喊住了江军,“等等,你刚才说你去派出所了,是不是小满……”
江军回身,挑着眉,似笑非笑道:“你们家的事不是让我少管吗?”
林菀一听,这是拿她的话堵她。气得够呛,“你不说拉倒,我自己问去……”
江军无奈地笑了笑,道:“你弟的事我打听过了,算自卫杀人,去派出所录过口供,把事情经过说一遍就完事了。你弟捅死的那个本来就是一个地痞流氓,有前科,上个月才从局子里放出来,在桥洞底下专门拦人抢钱,小学生的零花钱都抢,你弟这一刀也算为民除害了。”
这几天林菀吃不香睡不着,满脑子都是这事,一会儿想让小满投案自首,一会儿又想没人报案,或许这事就一了百了了。这几天她一直注意着这方面的动向,没听谁聊起最近有命案发生,也没见警察上门打听,林菀就抱着侥幸的心理,想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这才火急火燎地催林满上学。毕竟一个好学生,过年就高考,一连几天不去学校,难免街坊邻居起疑。那天吴婶还问起小满身上的伤哪来的,林菀临时编了一个撇脚的瞎话,说小满去后山坡采野菜摔的。也不知道吴婶信了还是没信,反正没再打听了。
林满一听江军这话,抹了抹眼泪,不可置信道:“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