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丛霁的的确确是暴君,既是暴君,便难以向善。

他心中百转千回,抿了抿唇,一言不发。

丛霁问道:“你有何要言?”

温祈大着胆子道:陛下不该习惯。

丛霁淡淡地道:“但是朕早已习惯了。”

言罢,他旋过身去,背对着温祈道:“寐善。”

温祈如何能寐善?一阖上双目,他便想起了那暴君提剑杀侍女的场景。

丛霁回了寝宫,沐浴更衣,一身的血腥味被洗去后,他上了御榻。

御榻空虚,独他一人。

他素来不喜与人亲近,不设后宫,无需温香软玉。

他素来不惧寂寞,伴他入眠的一向是枕下的“十步”,以及身下御榻当中的机关。

但今夜却是不同。

一番辗转反侧后,他终是沉沉睡去。

卯时一刻,他睡了不过一个半时辰,便须得起身了。

他面无表情,由着近侍伺候他换上朝服。

他放眼望去,东方已有一线鱼肚白,少顷,雄鸡唱晓,天光大亮。

他踩着晨曦,步入金銮殿,越过众臣,踏过玉阶,高坐于御座之上。

今日尚是七月十五,他听着众臣的禀报,原以为自己好容易被压下的煞气又会卷土重来,眼尾余光扫过自己的右手,却突地想起了因他之故而泪水涟涟的幼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