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丛霁而言,他终归是一介过客,丛霁终归不会为他所有。
他该当知足了,毕竟他体内正生长着他与丛霁的一双孩子。
一回到丹泉殿,他便着内侍送浴水来,其后进入浴桶,盯着水面发怔。
直到肌肤起皱,他才出了浴桶,擦干身体,继而坐到了书案前,取了墨条于砚台上研墨。
研墨完毕,他铺开一张宣纸,提起狼毫,思忖须臾,下笔写道:温祈无颜再见陛下,今日离去,再无归期,陛下保重。
他对此并不满意,将这尚未干透的宣纸揉成一团,又铺开一张宣纸,写道:温祈幸得陛下垂怜,方能渡过繁衍期;温祈幸得陛下钦点为状元,方能做翰林院修撰,温祈甚感受之有愧,今自请辞官。
他仍是不满意,第三次写道:温祈心悦于陛下,矢志不渝,陛下今后若能于闲暇时忆起温祈,温祈自是倍感荣幸,若不能,温祈亦不会怨恨陛下。
他第四次写道:温祈有罪于陛下,陛下宽宏大量,饶恕了温祈,然温祈却始终无法饶恕自己。温祈生性淫/荡,自知不该污了朝堂,今向陛下辞官,望陛下恩准。
他第五次写道:陛下定能打败周楚,守住南晋。
他第六次写道:祈愿陛下心想事成,祈愿陛下福寿延绵,祈愿陛下子孙满堂,祈愿陛下成为一代明君。
……
从黄昏至破晓,烛泪流尽,他都未能写出满意的辞别书。
再过不久,他便得去上早朝了。
他将所有的辞别书烧了,只余下一张:温祈拜别陛下,陛下多加保重。
而后,他洗漱换衣,出了丹泉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