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可对皇上来说战事却是打击和煎熬:这一年多,他已经填了三员大将过去,甚至有他上任来就最信任的武将张广泗和首席军机大臣讷亲,都折了进去,原本以为手拿把攥的平叛,居然不顺到需要不足三十岁的傅恒主动请缨挂帅上阵救火的程度。

战事高悬,臣民难免不安。

偏生上个月简亲王还因为虐杀平民,在京中惹得物议如沸,御史们的笔比刀还厉害,把简亲王骂了个半死,因为他是宗亲,皇室自然也跟着丢脸。在皇上心里,更担心天下的汉人,对满人统治的抵触。

这位简亲王名为神保住,但很显然,神这回也保不住他了,皇上当场摘了他的和硕亲王,用严格的惩罚来安抚民心,然后命人照料受害者家人,收拾宗室名声的烂摊子。

同时还要继续投入到无数战报政务中。

总之自端午后,皇上的日子当真很难过。

高静姝低下头:再往深里安慰自己,养心殿的皇上何尝不是一只青蛙,只是能掐死别的青蛙的青蛙而已。

他也在烦恼的旋涡中用力挣扎。

以至于也只能躺在这里,疲倦而无声的饮酒。

“贵妃。你觉不觉得朕对永璜和永璋太心狠了些?”

高静姝从皇上是青蛙的遐想中惊醒,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皇上:从东巡回来,皇上雷厉风行的处置了两个阿哥,这都快过去半年了,怎么忽然又提起这件事来。

这在前朝后宫,可属于禁忌,以至于人人都不敢提大阿哥的名字,效果堪比伏地魔三个字。

皇上半闭着眼睛,似乎也不需要高静姝回答,只是继续道:“永璜病了。太医院来报,自打朕在朝上当面斥责他不忠不孝,他回去就病倒了,如今病势渐成,今日还吐了血,太医院再不敢不报。”

“你是知道的,他还没入朝领差事,就想着威胁朝臣为己用。”

“他既是朕的儿子,有错朕不是不能宽恕一二,容他改正。”皇上睁开眼,晃了晃杯子:“可这回东巡,他在济南行宫欲买通朕身边的宫人,窥探帝踪。回京后,朕小恙罢朝两日,他为人子,却对君父毫无挂念,只管趁机结交朝臣。”

高静姝还真不知道,大阿哥是这样的勇士,什么事儿都敢干。

皇上似乎是疲倦极了,他搁下酒杯,对着贵妃的方向摊开手心,直到握住了贵妃一只手才道:“还有永璋,朕虽然不喜欢他愚钝,但若不是他在行宫里买通宫人去盯两个弟弟,朕未必会对他出此重言。”

高静姝默然:这件事她还是知道的。

三阿哥身边的小太监拿着银子给行宫服侍的宫人,打听四阿哥和五阿哥之事,永琪身边服侍的人自有灵警的,就第一时间来回过愉嫔和贵妃——都不用顺藤摸瓜摸出三阿哥,而是三阿哥实名制撒银子买通人盯梢弟弟们。

“永璜今年二十岁了。”皇上声音没什么起伏:“朕登基的时候也才二十五岁。”

高静姝忽然明白,皇上对大阿哥和三阿哥秋风扫落叶一样不留后路,除了看重嫡子外,大约更多是为了自己的中年危机感。

一晃神,儿子们都长大了,到了可以“取而代之”的年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