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流光心下感动，又多了几分亲近之情，乖乖点头之余不由想到，也不知自己逼着范老先生签下十几年卖身契算不算折辱对方？应该不算吧，那只是服用基因修复液的代价。

既是说到这里，程彦中干脆丢开考核，跟李流光二人闲话起来。他对两人在安北的生活略微问了几句，便说起回家一事。

“小七你不肯回家，可是为了邀请柳木舟术士研究一事？”

不等李流光回答，他便耐心道：“想要研究回了长安也可以。协会在这方面条件还算不错，各种资源也算丰富，调用十分便捷。比之安北更适合研究。”

这个世界上，若论眼光挑剔，恐怕没什么生物比得上术士。而高阶术士更是术士中的战斗机，以眼光苛刻闻名。一路走来，他见识到了于怀恩提到的水泥、玻璃等物，虽惊讶于安北的发展，但也只是因为来之前他把对安北的期望值降得太低。

就像是你知道一个人每次考试都只能考十分，突然有一天他考到了二十分，固然出乎你的意料，但有什么用呢？还是没有及格，无非是从倒数第一变成倒数第二罢了。

程彦中看安北便是这样，不说跟协会驻地比，便是跟长安城外程家的别院相比，都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别看曹聪跟柳木舟刚刚对安北的环境表示满意，那是因为他们被圈在飞艇上狭小的空间内久了，又对安北的期望太低，乍然发现眼前的环境比预期高那么一点点，才会忘了挑剔。等他们待久了，估计小七便会恨不得把他们塞回飞艇，丢回长安去。

程彦中这样想着，嘴角便露出丝笑意，噙着笑看着李流光等他说明不回家的原因。

李流光隐约觉得舅舅的笑有些古怪，但又猜不到哪里古怪。他略微犹豫，实话实说道：“柳木舟术士的研究只是一部分。更多是因为之前我和五郎从晋阳流落草原，多蒙郭都护及安北诸人援手，才免去流离失所之忧。之前都护以为我是圣域术士，求我庇护安北诸部。我答应了都护，就该信守承诺，留在安北帮都护度过眼前的危机。如果这次跟舅舅回了长安，那安北怎么办？”

答应郭凤虏庇护安北诸部，是李流光选择留下最重要的原因，还有一个原因不足为外人道也，则是因着星盟系统不得不留下。

不提安北的石炭、蒸汽机等等可以换成星币的资源，便是他舍得，客服先生大概也舍不得。只说前段时间同范世杰的冲突，他卖出石炭转手买入军火的行为，便已露了某些端倪。

凡走过必留痕迹，他不可能抹掉这些发生的事。幸而这个世界术士被传得神乎其神，普通民众自幼听着术士传闻长大，以为术士就该这般神通广大，不会对他的行为疑心什么。但若是有术士知晓其中内情，很难不对其产生怀疑。除非他日后小心谨慎，不再有这般大规模的买入卖出，之前的事还能被说成是“愚民”的夸张传言。但这又同他答应郭凤虏庇护安北有悖……

李流光其实已有心理准备，星盟系统的暴露是迟早的事。他现在所顾虑的非是自个会不会被圣域当做妖孽，而是他怀揣星盟系统，犹如小儿闹市抱金。万一被圣域这种不科学的存在看出什么，觊觎系统存在他又该如何。

这种情况下，安北的建设便显得尤为重要。想想看数万安北精兵都被现代化武器武装起来会是如何强大，足以同圣域分庭抗礼了。当然，这个圣域的标准是以范老先生的武力来衡量。至于实际偏差，只看舅舅乘坐的飞空艇还是以蒸汽机作为动力便知道不会太大。

李流光心里想着这些，便听舅舅不赞同道：“胡闹！安北都护没什么见识，小七你也跟着不知天高地厚。莫非你以为俘虏一名二阶术士便能对抗数十万回鹘大军了？就是数十万头牛羊摆在草原让你杀，你也得杀的累死。更何况有圣域做靠山的回鹘？柳木舟若是知道你的打算，必然不会答应留在这里。小七听话……”

他缓和了语气，温言道：“跟舅舅回长安。还有五郎，你们俩都给我回长安去。安北已是弃子，你们若实在不忍心可以多带几人回去。至于旁的就看他们的运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