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贾政的小厮来了,援兵却还没动静。
他顿时吓得委顿在地。
贾政进来一见他这副模样,更加怒了。
“给我按住,往死里打!”
宝玉知道这次动真格了,一时也不敢求饶。
只在那像个受气媳妇似的小声哭泣。
小厮们打了十来下,贾政就看出猫腻。
他上前一脚踢开掌板的小厮,又一把夺过板子。
自己就狠命的开打。
一边打,还一边数落着宝玉的罪责:
“啪!”
“唉哟!”
“我让你流荡优伶,还表赠私物!”
“啪!”
“啊呀!”
“我让你荒疏学业,还游手好闲!”
“啪!”
“啊呀!”
“我让你流连内宅,还涂脂抹粉!”
“啪!”
“啊!!!”
“……”
这边只几下,就把宝玉打得哭天喊地。
一声比一声叫的惨。
把贾政听得心烦,又命道:
“堵上嘴,我非打死他不可!”
小厮上去堵嘴,贾政又接着抡起板子。
宝玉何曾有过这样苦楚?
起先觉得打的疼不过,还能哭喊几声。
现在嘴被堵住,只能呜咽着流泪。
没几下,就渐渐气弱,哽咽难出。
众门客上来恳求夺劝,贾政还哪里肯听?
一时,连他们都一起骂了去,道:
“就是你们把他酿坏了,到这步田地,还来劝解!明日酿到他弑父弑君,你们才不劝不成?”
正这时王夫人到了,上去一把抱住板子,哭道:
“老爷要怪就怪我!都是我惯的!”
她不及去禀贾母,披衣趿履就往这边来了。
也顾不得仪表,更不顾有人没人。
一时众门客、小厮都避之不及。
贾政还想再举板子,却被王夫人却死死抓住。
她生怕再打几下,宝玉就要命丧黄泉。
贾政见此,将手一松,退后两步跌在椅子上,才颓然一叹:
“罢了,罢了!今日必定要气死我才罢。”
王夫人见他松了手,才松了口气。
但她哪敢掉以轻心?
一边护在宝玉身前,一边又哭道:
“宝玉虽然该打,老爷也要保重!老太太年岁高了,身上又不大好,打死宝玉事小,倘或老太太一时不自在了,岂不事大?”
贾政还没说话,史老太君也闻讯赶来了。
身旁还跟着李纨、探春和几个丫鬟相扶。
一众门客小厮见了,才忙避让出去。
贾母一进来,就见宝玉下身的血都渗了出来。
一时气得嘴唇发白,颤巍巍的指着贾政,道:
“你不如先打死我,再打死他,全都死了才干净了!”
王夫人见贾母到了,才彻底放下心来,连忙去看宝玉,
一见宝玉的惨状,顿时又放声大哭起来。
贾政见贾母进来,忙振作精神。
他上前相扶,还陪笑道:
“老太太怎么出来了?有什么吩咐,只叫儿子进去便是!”
贾母一甩手,却是理也不理。
只回头命人去找大夫。
这时,宝玉被人解下汗巾子。
只见下身已然青紫一片,还有片片血渍。
臀腿间,竟无一点好的地方。
一时,王夫人不觉哭得更凄厉几分。
“苦命的儿啊!你让为娘的可怎么办好啊!”
哭着儿子,又想起贾珠来,便道:
“珠儿若是还在,便死一百个我也不管了!”
她这是在暗示贾政,两人就这一个儿子了。
可一哭贾珠的名字,别人还好。
唯李纨也有些受不住,跟着抽泣起来。
这边见贾母落泪,还不理自己。
贾政只能再次上前,继续陪笑道:
“老太太也不必伤感,都是儿子一时性急,从此以后再不打他了。”
不劝还好,这一劝,贾母顿时冷笑两声,道:
“你的儿子,自然你要打就打,想来你也厌烦我们娘儿们,不如我们早离了你,大家干净!”
说着,便对身旁命道:
“去看轿,我和你太太、宝玉立刻回金陵去!”
随后贾母又叫王夫人,道:
“你也不必哭了,如今宝玉儿年纪小,你疼他!他将来长大,为官作宦的,也未必想着你是他母亲了。”
嘴上说着王夫人,眼睛却斜睨着贾政,还道:
“你如今若是不疼他,将来还能少生些闲气呢!”
这话已经不是影射,就是直接冲着贾政了。
贾政一听,当即直挺挺的跪下,道:
“母亲如此说,儿子就无立足之地了。”
说完,连磕几个响头谢罪。
王夫人与李纨等上来又解劝半晌,贾母的气方稍稍消减。
这时有人抬出春凳来,七手八脚的将宝玉放上。
贾母、王夫人便匆匆回去,带着宝玉至贾母屋里。
等有大夫瞧过,上了药,说不会伤及性命。
一众女人才都松了口气。
随后宝玉又被送回自己屋里静养。
乱了半日,众人才渐渐的散去了。
等到这边人都走的差不多,只剩王夫人、邢夫人、李纨和两个姐妹陪着贾母。
这时贾家一众男丁又都聚到了贾母屋里。
李纨立刻带着一众姐妹回避。
这边贾赦进门见过礼,便当着王夫人的面,直接道:
“要我说,今儿个这顿打还是太轻了!若是再惯下去,咱们阖府都要给他陪葬!”
王夫人目光一凝,却没说话。
倒是贾母顿时又怒,指着他道:
“明儿个我就带着娘们,还有宝玉回南京,你们兄弟俩搭伙过倒是正好!”
贾赦闻言却是不怕,冷笑道:
“母亲,你知道宝玉做了什么?”
这话一出,屋里几人都是一愣。
就连邢夫人也有些不明所以。
他们都只以为,是宝玉荒废学业惹怒了贾政。
一时也没人问及缘由。
贾赦一见,顿时冷笑不已。
他自己也不说,而是看向贾政,道:
“我是从外面得的信儿,也许不准,还是让老二自己说吧!”
众人目光顿时都汇聚到贾政身上。
一时间,贾政只觉如芒刺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