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真成摇头道:“遣唐使可不是每次只有一艘船,最少两艘多则四艘,为避免一齐遇险各船都是先后间隔几天出发的,大使、副使也分乘两船以防不测。家父使团便是四艘船,前后间隔半月出发的,断无四艘船一齐沉没之可能。”
程昂听得不以为然,大摇其头,道:“世上凑巧的事情多了,说不定四艘船先后遇难也是有可能的。”
井真成此刻已知程昂混渎,也不搭理他,续道:“如此一来真成更坚信此中有古怪,非亲来大唐一探究竟不可,自此吾刻苦研修汉学,不出五年已有小成,然而却一直等不到天皇征召遣唐使,直到天平胜宝四年,哦,就是大唐开元二十一年,天皇才又派出遣唐使,彼时吾三十有四,已是远近闻名的汉学专家,因此顺利被征召进入使团,任准判官。”
程昂道:“开元二十一年……距今有八九个年头了吧?”
南霁云道:“整整十载了,开元共是二十九年,如今已是天宝二年了,距开元二十一年整是十载。”
井真成点点头道:“一晃十年倏然而逝,当年渡海仿佛还在眼前一般,真成与多治比广成大使同船于开元二十一年春从难波出发,在海上颠簸了四个多月到达明州,再由通济渠北上雒阳,原是要到长安拜见大唐圣天子,然而当年秋天长安爆发了饥荒,圣人率百官至东都雒阳就食,我等便未去长安,在雒阳四方馆等候圣人宣召,直至来年开元二十二年春方才在雒阳完成朝贡。然而就是这次在雒阳的耽搁,让吾得以发现家父使团的蛛丝马迹。”
程昂此刻好奇心已经被井真成吊了起来,瞪大了眼睛道:“是何蛛丝马迹?快说!快说!”
井真成道:“在雒阳四方馆有神龙二年日本使者来访的记录,原来武周时以雒阳为都城,虽然女皇已在神龙元年驾崩,但第二年重新即位的唐皇也是在雒阳的,家父所到的是雒阳四方馆而非长安四方馆,因此多治比县守在长安并未查到父亲到访的记录。”
程昂问道:“那你说第七次遣唐使那个什么真人……”
井真成道:“粟田朝臣真人。”
程昂道:“对,对,就是这个什么真人,他是何时到的大唐?”
井真成道:“大足元年。”
南霁云道:“那就不对了,大足元年是则天皇后的年号,这位‘真人’到的应该也是雒阳四方馆,何以那位‘县守’能查到‘真人’到访,却无你阿爷的记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