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静默地坐在那里,黑色的貂毛大氅扔在一边,男人深不见底的瞳孔盯着他,眼中毫不伪装地带着两团烧亮的火,胸口的怒气攒足了一个劲儿往外溢。
路瑾胤的嗓音因怒气拉扯着到了极限,反而变得紧涩喑哑,“为我好?”
“如何是为我好?”路瑾胤俯过身,身上的侵略气息让强势惯了的楚江离有些不适,他手指攥着地毯上的长毛,手心湿漉漉的,话语都堵在嗓子里。
“如果你真为我好,你就不该以身犯险。”
楚江离牙关攒着,半晌才吐出一口灼热的气,哽声道:“我是臣子,是保家卫国的将军。”
路瑾胤替他把话接下去,“所以,你的心里不止我一个,还有天下万民。”
路瑾胤的额头抵着他的颈窝,湿润的呼吸灼烫着他的胸口,烫得他胸口发痛,路瑾胤汹涌的情绪快要爆发,他的喉咙却被酸涩的情绪堵住了,说不出一句安抚的话,车厢内寂静一片。
“我很嫉妒。”路瑾胤的眼眶晕湿了,滚烫的泪浸透了楚江离的前襟,“我嫉妒他们。”
“你在我心里是抵过世间万物的,”路瑾胤哽咽道,“我只有你,你呢?”
他并不想在楚江离面前总是一副软弱的样子,他想让楚江离知道,自己也是靠得住的,但他还是忍不住抽噎起来,泪溅烫在楚江离的肌肤上,像火星子蓦地烫了心尖一下,楚江离呼吸一滞,生硬的话在舌尖徘徊,却无法吐出。
殿下,殿下怎么能说只有我呢,天下万民都是殿下的子民。
天下都是殿下的。
楚江离怎么抵得过天下万民?
路瑾胤熟门熟路地从箱椁里掏出各式各样的瓷瓶,扔了一车厢,随着马车摇晃,滚过来又滚过去,他抵着楚江离的胸口,痛得极深地剖开内心,把那些藏在身体深处没出息、绝不能让第二个人听见的话吐露出来,“我想要的太多,若没有你,我是存活不下去的。”
楚江离心猛地一颤,这段时间长大了的、沉稳内敛的殿下在此刻与过去的模样渐渐重合在一起,他抬起脸看着路瑾胤,那张脸还是那样英隽,他沉默了良久,手抚上了路瑾胤的背,一下一下地顺着。
“孤只要求你一件事,”路瑾胤压过去,滚烫的唇在他软化的脸上烙下一个个干燥的吻,“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