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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淮早有准备,只说唤了几个同窗过府温书,温到一半,三哥带着众多同窗来访,人多手杂,不慎打翻了胡椒水,泼到了文小舅,被四姐误会了,三言两语大事化小,将事情推得干干净净。

文皇后冷笑一声,道,“听祁王说得轻描淡写,仿佛我家阿旭只是被水泼湿了衣服似的。祁王是没见着你文小舅的眼睛罢?就是你身边这位,一杯不知混了多少脏东西的胡椒水泼过去,阿旭的左眼差点便瞎了。”

周淮露出惊讶的神色,“有这么严重?明日儿臣便过府探望文小舅去。下午儿臣见洛臻失手打翻了竹筒,泼湿了文小舅的衣裳,可能有几滴脏水溅到了脸上罢,眼睛是有些发红。儿臣原以为男子汉大丈夫,揉一揉也就好了……”

文皇后愤怒地一拍桌案,“几滴脏水?阿晴看得清清楚楚,分明是整筒子脏水都泼上去了——”

“好了好了。”皇帝听得不耐烦起来,“管他是几滴还是整筒,不就是点脏水入了眼睛?也唤御医给他看过了。老五没说错,男子汉大丈夫连几滴脏水都受不住,如何上得战场,替朕征战四方?皇后,你身为六宫之主,母仪天下,眼界宜放大气些,无需整天婆婆妈妈的揪着这些小事不放!”

皇帝发了话,文皇后只能憋着气退让一步,”阿旭的事先不提,等他好了些,我自问他去。敢问祁王,敬端公主是你延请过府的罢?她当众说出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待孤日后登基,必倾颍川国力,四海击杀之’,这句话可是你四姐亲耳听到的。一国储君,杀气腾腾的,本宫听了也后怕不已——她是要倾颍川全国之力杀谁呢。”

皇帝原本要喝茶,听到这里,也放下了茶盏,等周淮回话。

周淮笑了。

“母后怎么同个醉鬼较起真来了。”他面上带着温文的笑意,躬身回禀道,“敬端公主当日喝多了几杯。儿臣事后问了洛臻,才得知敬端公主有个毛病,醉酒后喜欢胡言乱语,想到什么说什么。当不得真的。”

文皇后自然不会被几句话轻易遮掩过去。

“祁王说她喝多了,但本宫听她说话,哪里像是喝多了。”

当着皇帝的面前,她复述了一遍宣芷的原话,”谁敢辱我颍川洛氏的承祧嫡女,孤的肱骨之臣,待孤日后登基,必倾颍川国力,四海击杀之”云云,擦着发红的眼角反问,“敬端说的话,句句条理分明,言之凿凿,敢问祁王,究竟从哪里看出她是酒醉后胡言乱语了?在本宫听来,乃是出自肺腑,字字诛心哪。”

周淮身边,一直跪着未起的洛臻忽然噗嗤笑出了声。

文皇后顿时恼怒起来,厉声喝道,“大胆!你笑什么!”

洛臻敛了笑容,抬起头来正要说话,周淮以衣袖挡着手,警示地轻轻捏了她的肩头一下。

她醒悟过来,又低下头去,目光不与帝后直视,按宫里规矩俯身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