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白翰辰嚼着付闻歌夹给自己的糖醋鱼,却感觉酸大于甜。他带付闻歌出席聚会,无非是想告诉那位洛大刀先生,枪和人马,不光你有。按理说这是生意场上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向陌生的势力展现自己的实力和靠山,教对方心里有个谱——没那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
可莫名的,他打心眼儿里不乐意让付闻歌去为生意上的事抛头露面。
饭还没吃完,老冯头进屋找白翰辰,说孟六跟门房等着见他。白翰辰一瞧钟点儿就知道孟六是干嘛来的,两件事,要么是拽他去八大胡同,要么是来借钱。
若是前者,他毫无心情,若是后者,他正好撒撒心里头的气。
孟六一看白翰辰那走路带风的架势,赶紧赔上笑脸:“二哥,打扰你吃饭了吧?”
俩人打从穿开裆裤就认识了,白翰辰自是知道他的尿性。听见那声“二哥”,甭问,借钱来了。要说这孟六跟他没差几天,平时互相叫二爷六爷的谁也不吃亏,只有问他借钱的时候才喊哥。
除了吃喝玩乐、钻八大胡同之外,孟六还喜欢没事儿赌两把。以前孟老太太惯着他,儿子要钱就给。可最近两年,孟老爷子岁数大了干不动了,有心把儿子往正道上领,不许他出去花天酒地,更甭提耍钱了。
十赌九输,孟六虽不至于败家到输房子输地,但也时常输得身上镚子儿没有。吃喝上他不用愁,到哪都能凭着老爹商会会长的名头签单。就是老爷子那现钱把的紧,这么些年孟老太太又把体己钱都给光了,没什么富裕,他要也要不出来。
赌桌上可没有签单这么一说,要么现结,要么画押写欠条。孟六书没念进肚子里多少,钱上还算得清楚,到底是明白这利滚利有多吓人。别回头他在外头签了欠条,回头债主拿着去找他爹再给老爷子气背过去,那他可真就成不孝子了。
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若不是知晓孟六那副纨绔皮囊之下还是有根脊梁骨的,白翰辰早就不跟他来往了。
“今儿借多少?”他问孟六。
孟六呵呵一笑:“两千。”
“六爷,您知道我在公司里,一个月薪水是多少么?听清楚啊,五百,不是五千。”白翰辰抬手压住孟六的肩膀,使上吃奶的劲儿捏,“您可真成,张嘴就两千。要不您喽喽我这浑身上下哪值两千,卸走。”
孟六皱着脸掰开他的手,抽气揉肩膀,委屈道:“翰辰,你今儿个怎么回事儿?以前问你借钱,你嘴里可没这么多零碎。”
白翰辰撸起袖子,往前跟上一步,脸压着脸道:“你不是知道我要娶媳妇了么,钱都给你,我他妈让媳妇喝西北风去啊?”
“翰辰,你要跟我这哭穷,咱这兄弟可就没的做了啊。”孟六边说边往后退。
白翰辰步步紧逼:“行,那我也跟你说个理儿——有借有还,再借不难。孟浩龄,打从五月起,你问我借的钱可都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我都给你记着呢,六千七,你先把这笔钱还了咱再说那两千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