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育昆伸手拦了她一把,没立刻说话,而是先运了几口气才道:“桂兰啊,这些年我们白家亏欠你的太多了,翰宇不争气,是我这个当爹的没教好……不过你放心,自要我白育昆还有一口气在,万不能让你再受旁的委屈,翰宇他要是敢跟你这犯浑,跟爸说,爸替你抽他。”
“不——爸!您不能再打翰宇了!”严桂兰惊道。但她立刻又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赶忙垂下眼,无意识地绞紧了手中的帕子。
儿媳惊慌失措的神态尽数落进白育昆眼中,不由教他心里拧出团疑虑。再想到儿子刚才仓促逃离的背影,他微微皱起眉头:“桂兰,有事儿别瞒着爸,爸还没到老糊涂的时候。”
严桂兰心头一跳,心虚道:“能有……能有什么事儿能瞒得过您啊,爸……”
白育昆语调微沉:“那刚才你跟翰宇躲这犄角旮旯的嘀咕什么呢?瞅见我你俩脸色都变了。”
“……”
打从进了白家门,严桂兰从没在白育昆面前说过半句假话。白育昆绝不是能被人三两句话就糊弄了的主,更何况她现编也编不出个像样的理由。可是前车之鉴,光是白翰宇去戏子那过夜就教白育昆雷霆震怒,生生挨了一记马鞭。白育昆对家风重视到严苛的程度,再让他知道儿子给戏子养野种,难说会不会逼白翰宇把孩子打了。
她与白翰宇有缘无分,从她嫁进白家那天起就注定是个错误。纵是白翰宇愧对与她,但孩子是无辜的,那份鲜活的触感依旧残留在指尖,在她柔软的心头颤动。
“桂兰?”白育昆催促道。
严桂兰抬起眼,撞上白育昆威严的视线。
“我跟……跟翰宇……我们……”她的眼中忽然凝起一丝光亮,“爸,我刚跟翰宇说,我想离婚。”
白育昆立时怔住,面上慢慢浮起忧虑之色。他抬起手,似是要去握儿媳的腕子,却又堪堪悬于半空,只是叹道:“桂兰,你可是在我面前发过誓,此生对翰宇不离不弃啊。”
话已出口,严桂兰只能任盘亘于胸的想法顺着喉咙一股脑涌出来:“爸,我想明白了,我得为自己活着。”
白育昆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儿子亏欠儿媳的事实令他气短:“那……那你父亲那……”
“我跟我爸去说,不会让您为难。”
压在胸口的巨石轰然破碎,禁锢于身的锁链呛然断裂,严桂兰忽觉头顶的那片天都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