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弩手一开始还试图探头朝外射击,但很快就被打得抬不起头来。
对面一排一排的官军进攻部队,顶着木板或藤制长盾逐次前进,抵近到城墙百步左右,然后在木板、藤盾的掩护下对着城头乱射霰弹。弓弩手但凡敢露脸瞄准射击,必然被密集的碎渣弹屑扫中。
虽然百步的距离能让碎铁渣碎铅珠的动能极大衰减,未必致命,可头脸一旦被蒙中一片半片,绝对也是惨叫着瞬间失去战斗力,反而影响城头的防务,还影响友军的士气。
守军弓弩手们只能采取躲在垛堞背后、靠着垛堞内侧的倾角,以至少四十五度以上的斜角,交叉对斜前方侧射。
这样弓弩手自己就能彻底靠垛堞的掩护挡住直射火枪火力,但也等于是放弃了跟敌军火枪手对射的机会,让官军火枪队可以愈发肆无忌惮的输出。
普通弓弩的有效射程,当然是可以做到不输于火枪的,可大角度交叉斜射的情况下,简单算一下三角函数斜边与垂边的长度关系,就知道要损失多少纵向射程了。
随着弓弩手被压制,那些丢滚木礌石的士兵,就更是只能躲在垛堞背后,用类似樱木花道倒马桶罚篮的姿势往外盲丢木石,根本没法瞄准,精度就更低了。
“别管官军的火枪队了!顶住!不能让官军的壕车填壕!不能让木驴车抵到墙根!给我狠狠地砸!”
守军将领们声嘶力竭地指挥着,他们的思路倒也明确,因为成都城的城墙质量实在是太差,千疮百孔。
三个多月之前,张献忠打进成都时,靠的就是这儿的城墙年久失修,用挖洞埋巨量火药爆破实现破城的。
那次被张献忠炸过之后,直接炸塌的几处缺口,倒是疯狂压榨民力重新施工用新的夯土堵上了,至于夯土的质量好坏就不知道了,张献忠也没能力去仔细查验。
但那些缺口以外的普通墙段,张献忠压根儿没这个能力去全面修缮,成都这么大的城池,全修得多大开支、多长时间呢。
而那些没修墙段的质量,显然会比三个月前更差一些——就好比一座整体建筑,被部分爆破垮塌了,剩下没塌的部分,要说完全没在爆破中受损、疲劳、松动,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张献忠军拼死都要防止官军故技重施,再次抵近到墙根,用木驴车掘城埋火药。为了实现这一点,张献忠军也是不计伤亡,拼命消耗,守城物资不要钱似地往下丢,也不管这些物资够用几天了,先把眼下扛过去再说。
然而,官军下一步的操作,显然再次出乎了守军的预料。
官军看似派上了很多重甲的攻城器,但主要都是壕桥车,用以重新填平壕沟,那些看似木驴车的重型器械,也不是用来挖墙的,同样是辅助其他施工,或者吸引火力的。
成都的城墙非常长,用到木驴的只是很少一部分墙段,那些只部署了壕桥车、却没有部署木驴的墙段,才是朱树人真正的主攻方向。
不一会儿,官军将领通过望远镜、简单观测了一下城头各墙段守军的兵力密度后,就挑选了几段目标,让早已部署好的红夷大炮群开火。
随着几十声轰鸣,一堆自重超过五千斤、相当于42磅舰炮威力的大铁球飞射而出,狠狠砸在成都城墙上。少数过高或过低的,形成跳弹或是飞入城内,也给敌人形成了巨大的震慑。
被如此重弹轰击在墙体上,城墙至少被直接砸出一个数尺深的大坑,最深的几个甚至接近了一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