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生的这一些人,只觉得天都塌了。皇后娘娘这一胎多被寄予厚望, 众人耳目共睹。可如今,却是这样的局面。
那老嬷嬷试图去拯救那孩子,但没有用。孩子仅哭了一声,便没了气息。
她们更不敢说话了,这会儿娘娘才生产完,生子虚弱,这消息无异于晴天霹雳,没人敢告诉她。
她们皆求助似的看向皇帝,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但初雪早猜到了,她也听见了那一声啼哭。
还能来这世上哭一声,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
她知道不必再追问了,问下去也是在为难她们罢了。
于是初雪转过头,问李成暄:“你难过吗?”
李成暄还握着她的手,回答几乎没有犹豫:“难过。”
初雪放下眼皮,眼泪从眼角落下,终于放松下来。
这一回,没再做梦。只觉得一觉睡得很沉,几乎要忘记今夕何夕。
睁眼的时候,率先望见金丝绣纹的纱帐。她有一瞬,以为自己回到五岁或者六岁,下一刻便有阿娘推门进来,问她怎么还不起床?
在十岁以后,她几乎以为自己忘却了那些记忆。她像一个没有记忆的人,一切都从李成暄那里开始。
但此刻脑子里的记忆很清晰,太清晰了,其实她什么都记得。
连带着不久之前,那些记忆也尽数回到脑子里。
帐子的钩落了,透过层叠的模糊,她望见李成暄坐在矮榻之上。他坐得端正,但闭着眼,似乎在小憩,又似乎没有。
他在想什么呢?
初雪眨眼,迷茫地问自个儿。
他们的第一个孩子,他死了。她忽然想起来,她甚至忘了问一句男女。
他才七个月,就死了。兴许是觉得,注定是要死的,早一些解脱,便能早一些开始下一轮回。下一轮回无论是去哪儿,都比在她这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