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之扬说,李桥不在这条活动路线上,不常坐。
一拨人下了车,车内后视镜里,司机看了我们一眼。秦之扬发现了,说,那个司机是不是在看我们?
我尴尬地说,那是我爸爸。
秦之扬说,哦。
他扭头看窗外,我们不讲话了。
过了会儿,他对着空气说,也巧碰到你。袋子给你的。我到了……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就起身了,我只好起身给他让位置。他下了车,三两步跑下站台,走向路边的园丁小区。
我脚边放着一个真维斯的纸袋子,我一眼就看见了里头的白裙子,恰恰是我想要的那件。
衣服和袋子先是被我藏进书包,回家后转移到床底,不敢让爸妈看见。
我没法解释衣服从哪儿来的。哪怕我瞎编,说是攒的零用钱,这件衣服的价格也会引发一场海啸。
晚自习回家,还在楼下就听到家里在吵架。我走上楼,吓得整个人在抖,脑海里想着妈妈把那条白裙子从床底翻出来了,正暴风骤雨地呼啸。
我哆哆嗦嗦,走过隔壁裁缝家昏黄的窗户,推开家门,妈妈的嗓音像某种类似凿子的穿透力极强的工具,劈头一阵敲锤打凿,说,他家里跟你八百年不来往,你随三百块的份子钱?
吴建国你就这么爱当冤大头充脸面!
你随份子钱别人就瞧得起你给你脸了!你一个开公交的打肿脸充胖子给谁看?
爸爸吼道,老子赚的钱老子想怎么用怎么用?我欠你们的?我该养你们?
我惊魂未定,侥幸的情绪瞬间被烦躁、无力、疲倦和羞耻所淹没。钱钱钱,又是为了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