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洪庆国的接触一如肖跃预计的那样困难重重,按照西京市的规定,需要会见的服刑期罪犯需要每月先提出会见要求,在批复过后按照确定下来的会见时间才能进行探看,并且原则上只有近亲属和监护人才能充当会见人的角色。
肖跃在忙碌的工作中尝试着咨询过几次,均得到了无法探看的回复,无奈之下,只得按照苗老师给来的联系方式,尝试着碰碰运气。
最开始拿到李强的联系方式时,肖跃心中也犯过嘀咕,虽然是实习狱警,但现如今各个机构都必须按章办事,就算把人情摊在面子上去谈,也应该不会有什么大效果,于是不顾小吴的催促,他还是将这档子事儿先放了下来,这会儿到了不得不找的时候才又翻出来,倒让他十分意外了。
李强的回复和规定如出一辙,依旧是无法进行正常探看的,但是由于洪庆国家庭情况比较特殊,他还是愿意给予一定的帮助,比如说,经常与肖跃沟通沟通洪庆国的情况之类。
肖跃从李强的口中得知,洪庆国在狱中表现良好,劳动抢先又极少生事,憨厚老实的性格还让他与狱友们建立了不错的互助关系,只是有一点让李强比较在意,那就是洪庆国似乎身体情况总是不太稳定,经常性地胃疼,疼起来也不言语,只是一个人默默咬着被子硬忍,一次查房时他发现,洪庆国的被角处已经被自己咬得整个破掉,露出里面的棉絮来。
大概是病痛时不时来折磨洪庆国的缘故,对儿子的思念和关切也就日复一日深起来。
李强告诉肖跃,加上这一次洪庆国的请求,已经是第五次了,而洪小元那边的反馈一直是不予回应,别说会见了,就连让奶奶探监时顺便带一句话都没有。
“洪庆国不会因为这个,对孩子有什么怨言吧?”肖跃不免有些担心,一次次的拒绝给洪庆国的压力可想而知。
“不会,肖记者,洪庆国在狱中最经常提起的就是孩子,他知道自己的行为一定会对孩子产生不小的影响,常说自己没脸见孩子。可虽然话这么说,有哪个父亲是不想真见到孩子的面呢?洪小元不愿意来,他心里明白,只是懊恼自己,这方面我们也会多关注犯人的心理状态的,请你放心。”
“哎,那就好,其实小元是个好孩子,他只是……”
李强爽朗的笑声传过来:“我明白肖记者,就跟我小时候似的,爸妈在外面打工,剩我一个人在家也没少受同龄人排挤,慢慢地就好了!”
打工?肖跃心里动了动,没经过脑子就不由得脱口而出:“你小时候是……”
李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意外,但仍旧坦荡荡地告知肖跃:“喔,是这样,我小时候那会儿家里穷,供不起我上学,我爸妈常年在海市,有一次大过年的,还因为城运会愣是没回村,哈哈,不过我算很幸运的了,有记者采访我们,后来没过多久就来了好心人资助!所以我就想,洪庆国的孩子过年是不是也没家人陪着?那作为受过帮助的人来说,只要不违法乱纪,我帮一帮也很正常,毕竟这个社会上还是好人多嘛!”
肖跃心中巨震,西京市不小,在西北五省里算得上数一数二的规模,可偏偏就在这么大的规模下,方寸间却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命运的绳索将他们这群人紧紧地扣在一起,似乎还在暗中悄然改变着每个人的一生。
他说:“辛苦你了。”
自己对这些孩子们的资助渐渐看到了成果,这让肖跃有些赧颜,他只不过是在这些孩子们最急需帮助的时候轻轻地帮衬了一把,却没想到能让他们印象深刻至此,这更加坚定了他对洪小元的信心,前方的漫漫长路看起来仿佛都短了些。
“苗老师,小元最近情况怎么样?”肖跃想了一会儿就给苗香寒打电话。
之前运动会结束后,洪小元的状态让他十分揪心,生怕好不容易让孩子建立起的愉悦生活就因为这一次谈话又重回谷底,幸亏苗香寒当时赶忙过去劝慰,洪小元虽然也别扭了几天,最后还是恢复了常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