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态紧急,确实容不得犹豫耽搁,车毅迟只得点头:“军师,千万小心再小心!”
裴月臣点头,策马而去,转瞬便没入风雪之中。
“……军师!”车毅迟迟疑一瞬,忽然想起一事,再想要问裴月臣,却早已看不见他的身影,连声音也被寒风撕扯地零零落落。裴月臣让他等信号,却未说信号是什么,若在往日,一般以响镝为号,但这次是偷袭,用响镝便会惊动东魉人,军师不会不考虑这点,那么信号会是什么?
车毅迟焦灼地望着风雪肆虐的黑暗前方。
风声从耳边呼啸而过,林中积雪已没过马蹄,裴月臣伏低身子,避开树枝,艰难潜行。风雪,尽管增加了搜寻难度,但同时也降低了被东瀛人发现的危险。
从地势上判断,东魉人的大营必定设在靠近水源的山坳处,而溪水已经结冰。厚厚的一层冰壳,屏蔽风声,仔细去听,能听见流水在冰层下涌动的声音。裴月臣在水边站了一会儿,此时雪势已稍缓,暗夜之中,山型起伏,犹如一头静静蛰伏的巨兽。裴月臣很快判断了山坳的方位,牵马往左侧行去。
积雪已没过马蹄,朝前行出一小段路,好不容易山路稍稍平坦些许,马匹才行得快些,却突然踩了个空,整匹马掉入陷马坑中。裴月臣反应甚快,马匹掉落之时,便已旋身跃起,却想不到有一张网当头罩下,将他笼在其中。
这是山里人逮野兽的陷阱,裴月臣落到坑底已然意识到,平日里分辨此等陷阱不是难事,但雪夜之中确实难以安全避开。马匹焦躁不安地嘶鸣,他轻轻嘘了连声,摸了摸它,安抚马匹,然后用随身匕首割开绳网,跃出坑外。
马匹一时半会出不了,只能让它先暂且留在坑内,等到车毅迟的人马到了之后再想办法把它弄出来。
裴月臣刚要前行,便听见风中挟带了些许烟味,是荒原上特有的烟草味,拿红汲草叶晒干烤制而成——有人过来了!
他藏身在一旁树丛中,静静等待,一会儿之后,便看见暗夜中有一明一暗的光亮,有人拎着灯笼过来,暗红火光是叼着的烟斗。
然后是说话声,是东魉话!
裴月臣目中掠过一丝冷光,这个陷阱显然设了机括,只要绳网落下,附近的东魉人就能收到提醒,赶来收获猎物。
自从去年搜寻无果,衡朝的人马已经很久没到过天启山脉南麓,这些东魉人已经十分放松,完全没有戒备心理,在雪夜里大咧咧地相互聊着天,慢吞吞往这里逛过来。
裴月臣冷眼旁观,见其中一名东魉人凑到坑前往里看,另一人尚在后面叭叭地抽烟叶。他悄无声息地闪到其身后,捂住此人口鼻,匕首割喉,在烟斗落地前探手接住,然后将人轻轻放倒。
另一人浑然不觉,提着灯笼往坑里照,看见马匹上还有马鞍,顿时愣住。衡朝的马鞍与荒原马鞍不同,一眼就能看出其中区别。此人呆愣片刻之后,立时警觉起来,转头刚想要往四周张望,一柄尚带着血的匕首自后架上他的脖颈,触感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