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月臣看着她,点了点头。
“我和圣上各退了一步,”她道,“他想要赐婚不就是为了找人来盯着我嘛,行,我让他把人安插进来。”
原来如此,难怪程垚一来就是参军这样的军职,与车毅迟等人平级,再加上文压武半级,他若是说了话,车毅迟等人想驳回去还得掂量掂量。裴月臣本能地微微皱眉,陷入思量之中……
“我没给你捎信,其中也有这个缘故。”祁楚枫声音渐低道,“我知道你会怪我,可我没有别的办法了。”
裴月臣一怔:“我怎么会怪你?”
“你一直担心兵权的事情,如今凭空来了一位程垚……”祁楚枫皱眉道,“圣上对他甚是看重,虽然我并未与他深谈过,但君前奏对,听得出他对荒原的想法与圣上如出一辙,他在这里,始终是个隐患。杨铭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他二人若是搅和在一块,不知道要生出什么事来。”
当今圣上一直希望烈爝军能趁着荒原各族式微之时一举拿下,开拓疆土,将荒原人收编衡朝管辖。但祁楚枫跟随祁老将军,从小在北境长大,去过荒原无数次,荒原人的苦,她再清楚不过。眼下衡朝国力平平,因为东南战事的缘故,甚至可以说国力单薄,即便拿下荒原,也根本无力在荒原上设立郡县,更谈不上对荒原人能有什么实质上的帮助,取而代之的很可能是对荒原人的奴役。这是祁楚枫所不愿看见的,衡朝的百姓是人,荒原的百姓也是人,如果帮不了他们,至少不应该再去欺负他们。
“月臣,万一……这一步是我走错了怎么办?”
祁楚枫声音很轻,放在桌案上的手,朝他所在的方向挪了一寸,似本能地想从他这里汲取些许力量。
她的声音带着歉疚和忌惮,十年间他还从未见过她这般模样,裴月臣动容,想都不想,伸手覆上她的手,温言道:“从老将军再到你,烈爝军数十年的经营,根基深固,岂是一个程垚就能动摇的。何况事在人为,程垚想动摇烈爝军,咱们也可以动摇他。至少,咱们还胜在人多,对不对?”他朝她安抚一笑。
祁楚枫被他逗笑,看着被他覆住的手,能感受到他手心中的暖意传过来:“你会帮我?”
“自然。”他道。
祁楚枫伸过另一只手,也覆在他的手上,双目注视着他。裴月臣此时方才察觉举动不妥之处,想要抽手,却被她拉住。“月臣,你说的什么名声、什么守礼,我都懂,可是……”她的目光黯了黯,“你疏远我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就是孤零零一个人了。”
“楚枫……”裴月臣这才意识到,自己当时只顾着自持,却未曾考虑她的感受,此时听见这话,心下又是歉疚又是不忍,“是我错了。”
祁楚枫把他的手拉过来,头埋下去,倦倦地枕在他的手上,口中咕哝道:“本来就是你错了。”
即便此举再不妥当,看着她的倦容,裴月臣也不忍心动一动,只管任由她摆布。更何况他的内心深处,不仅不排斥,甚至也期盼着这样的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