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我对不起你,可是我不是为了我自己,是为了大家,”他哭出来,“你必须得下去,你不下去,一车这么多人全都得死。”
裴寒看都没多看他一眼,就专心对付下一个人。
没用几分钟,车厢里就倒成一片。
个个挂彩,没人敢再上前。
穿夹克的中年人还趴在地上,恳求裴寒,“我家里还有孩子,马上就要中考了,我爸妈都有慢性病,靠我赚钱养着,我是真不能死啊。”
裴寒不理他,都料理清楚了,才退后一步,对宁鸽说:“你来。”
其实怎么让所有人过关,宁鸽早就知道了。
宁鸽蹲下,从装工具的单肩包里拿出裴寒用过的那支红色记号笔。
“伸手。左手。”她对欧文说。
欧文乖乖地把戴手环的左手伸出来。
宁鸽先看了一眼他的手环,拉开手环的胶带,在他的手腕上画了一个小圆圈。
宁鸽用自己手腕上的比对了一下。
两个小红圈一模一样。
从笔画粗细到颜色,没有任何差别,和宁鸽手腕上的记号像是用同一支笔画出来的。
画完之后,宁鸽检查了一下欧文的手环。
果然。
在手环屏幕的右上角,现在多出一个极小的不起眼的小圈。
刚刚裴寒打架时,宁鸽就在翻手环。
她总觉得,伪装者应该有某种更确定的印记,不止是手腕上像记号笔画出来的红圈。
果然,系统给伪装者做了真正的标记。
它没有给伪装者发来惹眼的容易被其他人察觉的消息,而是在手环屏幕的右上角,留下了一个小小的,没人会注意的记号。
如果用手指找准位置,精确地点到小圈上,就会弹出三个小字——“伪装者”。
宁鸽刚才发现自己的手环屏幕有了这个记号,欧文的手环上原本没有,等手腕上的红圈一画好,他的手环屏幕一角也立刻显示出这个小圈。
他也成功地被系统登记为伪装者。
“给我看看你的手环。”宁鸽拉起裴寒的手看了看,他的手环屏幕一角也多了个小圈。
宁鸽点了点,“伪装者”三个字显现出来。
宁鸽原本对她想出来的过关方法没有十足的把握,现在已经百分百确定无疑。
宁鸽把记号笔收回单肩包里,拉好拉链。
这节车厢的黑色单肩包就扔在旁边地上,包口开着,空荡荡的,里面所有能当成武器的工具早就被人瓜分了,只剩一些没有用的东西。
宁鸽默不作声地过去,从里面翻出一支同样的红色记号笔。
攥着记号笔,回到裴寒旁边,宁鸽才说:“广播里只说‘每节车厢里都隐藏着伪装者’,并没有说只有一个伪装者。”
“连画红圈的记号笔都在单肩包里给我们准备好了,过关的方法就很明显。”
欧文明白了,“所以办法就是把所有人都变成伪装者。”
“对。”宁鸽说,“按任务规则,三十分钟倒计时结束后,如果伪装者们还活着,就赢得了游戏,不用下车。”
早在裴寒把红圈画在手腕上,宁鸽注意到他画出来的圈和自己手腕上一模一样时,就已经想到了这个方法。
可是在裴寒动手把他们打趴之前,说这个是没有用的。
想也知道,这些很幸运地没有抽到伪装者的普通乘客,绝对不会愿意在手腕上画个圈,让自己的身份,由占有优势的普通乘客,沦为会被人扔下车的伪装者。
他们更愿意直接把伪装者扔下车,而不是给自己画上标记,陪伪装者冒这个险。
就算这个伪装者刚才曾经救过他们一次。
他们连他多说一句话都不想听,更是绝对不可能同意给自己画上记号。
必须要等裴寒先控场。
宁鸽原本计划,等裴寒占了优势之后,再把能让所有人活下去的方法说出来。
然而,就在刚才,全车厢的人全都不承认裴寒救过他们的命,一拥而上去拉裴寒时,宁鸽忽然改主意了。
宁鸽看了眼车厢尽头的显示屏。倒计时还剩五分钟。
她把记号笔攥在手里,看着被裴寒救过一次命,又被他打得七零八落的一车厢人。
风吹过麦田。
就让该倒伏的麦子全都倒下去吧。
裴寒默默地看着她,伸手去拿她手里的记号笔。
宁鸽没有放手,抬头看着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冷冰冰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却清澄无比。
他下过那么多副本,看过那么多世态炎凉,竟然还是一个正常人。
裴寒连笔带她的手一起握住,低声对她说:“你会后悔的。”
“等你出去之后,你会做噩梦,”他说,“梦里全是这些人的脸。不是为了他们,是为了你。别让自己后悔。”
宁鸽并不会。
她向来都不做梦,想睡就睡,睡得特别好。
裴寒掌心的热度一阵阵传来,温暖又让人安心。
宁鸽把手里握着的笔松开了。
裴寒拿过那只记号笔,走了几步,把笔扔给地上躺着的中年人。
“反正我是不会下车的。你们只要在手腕上画一个圈,就能活着。画不画随便你们。”
中年人离得近,脑子又转得快,早就听明白了他们说的话。
想把裴寒扔下车就是做梦,伪装者一定会活着,想要也活下去,就必须想别的办法。
他看看裴寒。
裴寒悠闲自在地靠着车厢壁站着,看热闹一样看着他们。
没有人能对付得了他。
别无出路。
中年人抓着记号笔,深吸了一口气,下定决心,在手腕上画了一个小红圈。
有人小声说:“这是记号笔,画了可就擦不掉了。”
只能赌一赌,没有后悔的余地。
宁鸽并不想告诉他们只要画了红圈手环上就会出现伪装者标记的事,她好奇地看着,想知道这群人会怎么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