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从小就爱对她说这些话,听得多了,她恍然有了一种想法,好像弟弟不是他们的儿子,而是她的孩子一样。
他穿着新衣服,买着昂贵的球鞋,用着最好的手机,和同学出去吃饭唱歌蹦迪一次花费几千元,父母没有一句指责,还会说“男孩子就要富着养,不然会被同学看不起”这种打肿脸充胖子的蠢话。
她呢?她下学回来要陪母亲出去摆摊,一直到夜里十二点多钟才能回家,她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衣服,用着母亲淘汰下来的手机,连学习资料都需要自己周末兼职赚钱来买。
然后,她考上了大学,他们捧在掌心里的儿子没有考上,还搞大了别人家小姑娘的肚子,对方闹着要结婚,于是他们再次对她提出要求。
不要去上大学,女孩子读这么多书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看嫁得好不好?
他们不停地给她洗脑,瞒着她偷偷和镇上一个超市老板家定了亲,对方有个流氓儿子,三十二岁,离了两道婚,家暴赌博嫖娼,什么不好沾什么——她的父母用五十万的价格,把她卖给了这样的人做媳妇。
得知这个消息后,她第一次违逆了父母的要求。
她偷偷收拾东西离开家乡,一个人来了永安做暑假工——大学两年,她没有再找家里要一分钱。
本以为分别这么久,父母的心思已经淡了,谁知,她人在医院,他们已经迫不及待地旧事重提。
“你还在听我说话吗?”得不到回应,女人不耐烦地提醒她,“听到了就敲敲手机。”
被母亲尖锐的声音唤回神,姜橙橙果断挂了电话。
学校暑假不让学生留校,她自己在外面租了房子,不足十平的小单间,一个月租金也要一千五百元,再加上这次的住院费和检查费……她这个暑假的工作相当于白做了。
还好,她上学期的奖学金还存在卡里,平时兼职也还有结余,不然开学恐怕连学费都交不起。
等到大学毕业……
她想,等大学毕业,她能自己赚钱了,就可以还清父母的恩情,就可以完全脱离这个家。
这么想着,女孩抬手捂住自己的脸,仓促地闭上眼睛,不让眼泪滑落。
熟门熟路地找到姜橙橙的病房,景织叩了三声房门,等了五秒钟,将门推开一条缝,正好撞上女孩通红的眼睛。
“啊,我来看看你。”景织没有立刻推开门,而是站在门外,柔声问,“没有打扰你吧?”
胡乱抹了把脸,姜橙橙摇头,示意她可以进来。
两人走进病房,萧璟关上病房的门,把拎着的营养品放在桌子上。
“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一而再的打扰你,真是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