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宁提督织造太监孙海革职押回京城刑部候审, 司礼监掌印治下不严, 被皇帝罚了一年俸禄,又停了批红之权, 手上大半事务都交于了任秉笔。虽任丘顶着的依旧是司礼监秉笔太监的头衔,但此事之后, 任丘便形同掌印, 权力与司礼监正官别无二致。
高言晓得了这消息, 直言大快人心。
他虽是一介锦衣卫千户,领了东厂掌刑官一职,被人所瞧不起,说他与宦官为伍,丢了士大夫的风骨。但他也要让人明白,他高言并不是随意一个宦官,随意一个织造太监,就能欺负得起的。
犹记得那日,他与孟循一道前往皇帝批阅奏折的南书房。
那位昔日风光无限的掌印太监与他们两人错身而过。
汪掌印虽一身绯色绣罗蟒袍,眉眼却分外憔悴落寞,哪有平日里,不可一世,趾高气扬的模样。
高言晓得,陛下是念及旧情,才没有惩处汪掌印。可被人这般下了脸面,汪掌印也再难收拾起往日的气度来,见了他和孟循,眉目才变得锐利起来,只匆匆睨了他们一眼,半分都不愿同他们两人说话。
那面上的嫌厌,更是叫人一览无余。
高言不气也不恼,随着孟循一道躬身朝人行礼之后,笑着目送他离开。
只在汪掌印走远之后,高言才慢慢收回目光,瞥向身边与他同行的孟循。
他轻叹一声,佯装无奈的开口道:“这事一来,汪掌印可要恨毒了我们。”
孟循牵着唇,目不斜视地看向面前的南书房,“这是公务,即便掌印恨毒了我们也无可奈何,高大人若觉得不宜与掌印为敌,可私下里去信一封,同掌印言明,想必掌印那样宽宏大量的人,不会同高大人计较。”
他说话时,态度再自然不过,脚步也未曾停下,似乎只是一个宽慰高言的建议罢了。
“那自然不好,”高言果断的拒绝他的提议,“这样一来,我岂不陷掌印于不义,将掌印看作了那等公私不分之徒?”
“倒是我考虑不周。”
“这是哪里的话,孟大人也只是随口一说而已,都不必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