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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始故意说笑来安慰女眷们:“亏得我们兄弟官秩低,朝贺完就打发了,万兄这会儿还等着赐皇上食酒呢。”又转头对桑氏道,“我看见你兄长了。听说陛下采纳了皇甫先生的谏言,以后要在每年正旦朝贺百僚毕会之后召人讲论经学。我看子怀兄领着一帮儒生呢,也不知他回白鹿山之前有没有空来家里一聚。”

“皇甫仪?他,他不是还在……”程止反应过来,不等他往下说,桑氏赶紧拧了他一把,笑着对程始道,“自是要来的。我本想叫兄长住到家里来,谁知陛下不肯放人,一股脑都箍到论经台去了。”一边瞪丈夫一眼,程止只好讪讪的闭嘴。

这时,萧夫人招呼大家进去开始正旦仪式。

古代的正旦更多是一种仪式性活动,敬告神灵求保佑,祭奠祖先继续求保佑,然后就是看看驱傩舞,听听外面锣鼓响亮在驱赶邪秽,再宰些牲口来搞搞迷信活动,最后自然是必不可免的家庭盛宴。程家众人不分男女,按老少而置座,依次向程母敬献椒柏酒,然后一齐举觞向老妇祝贺长寿康健。

程家三兄弟想到不久后就又要手足分离,各奔前程,便聚到程母席前你来我往的敬酒,逗的程母哈哈大笑。萧夫人辛苦多日,被桑氏劝的多饮了些,映的面颊绯红娇艳,心中高兴,便指着这儿道‘这是姎姎布置的’,又指着那儿道‘那是姎姎安排的’,引的家宴上众人齐夸程姎贤良聪慧。

旁人就罢了,程咏素来心细,察觉有异,待宴罢后急步赶至萧夫人跟前,拱手问‘阿母为何只教姎姎这些,却不教嫋嫋’。

萧夫人面色如常,笑道:“嫋嫋连字都不识得几个,是能看懂族谱还是能朗读花册?何况做事之前先明理,好歹先读几卷圣贤书罢。凡事不能一蹴而就,须得循序渐进。”

程咏至孝,虽依然隐隐觉得不妥,却不好多问了,只是心中更加怜惜幼妹童年坎坷,不能如寻常官宦人家的女公子一般受到应有的教养。

想了半天,他将自己用了多年的那张麒麟四首紫檀漆纹书案收拾出来——这还是他十一岁那年读书小成夫子赠与他的,吩咐随从清理一下捆好了明日给少商送去,算是给幼妹的新年礼物,鼓励她好好读书识字。自己先用旧书案应付应付,回头再找人打造一张新的。

手足情意如此拳拳,哪怕是少商这样的小没良心也是动容的,她知道古代读书人,别说多年用惯的书案了,哪怕一笔一砚一片书简都是不许别人轻易动的。

不过少商也想不到,自己和萧夫人的第一场大型口头斗殴居然就是因为这张书案。

第18章

正旦次日,诸事皆宜,包括吵架。

事发之时,少商正在写字。她写一撇看看字帖,画一捺再看看字帖,累的额头隐隐冒汗。这些日子她已察觉出这些文字似乎还更接近于象形文字,每个字都好像一副小小的简笔画。‘水’就是弯弯曲曲的几条线,好像水流,‘河’就是水旁边有屋舍山林,‘吃’就是唇喉形状的线条前有一个小碗在往里凑。

她放下笔,翻翻案旁的木简片,这是前几日程颂从坊间给她带来的民间趣味故事,每片宽约三寸长四五寸,面上不甚平整,边上还有小毛刺——坊间平民用的自然不如府内的竹简打磨光滑。谁知少商却越看越喜欢,因为这上面的字她几乎认识95以上。

以及,她心里有点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