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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就是精神抚慰。

少商需要一处一处走过去,慰问伤者,嘉奖有功之人。面对着近百名浴血奋战了一天一夜的家将府兵,她很想像个伟光正的领袖那样滔滔不绝的来段激荡人心的演讲,说的战士们热泪盈眶热血沸腾百死不悔。

可惜,她不能,她的嘴炮技能全点亮在挖苦讽刺等负向方面了。只能一再许诺‘亡者残者安养家小,伤者必会抚恤’云云。

不过她也有优点,就是心肠硬。家将侍卫的活多,要搭帐收尸还要出去打探消息,仆妇们要管庖厨,所以处置伤患多是婢女。有几个年纪小的光是看见血肉模糊的伤处就吓哭了,无论大嗓门的医士在上面怎么叫喊指挥,她们也下不了手。少商路过看见,叫武婢给自己系上襻膊,二话不说就动手。

根据医士的指点,让拔箭就拔箭,哪怕血水四溅;让上烙铁就上烙铁,哪怕烫的皮肉发焦惨叫震天。这样一来,婢女们见自家女公子就这般,就都不好意思害怕羞怯了。

忙碌了半天,直到屋外李太公喊‘凌大人来了,请女公子一见’,少商才急急忙忙从屋内出来,裙袍溅血不说,两只血淋淋的手好像刚从凶杀现场出来的一样。

清冷的日光下,凌不疑肤白如雪,身形高大颀长如冬柏,拢着一件黑色毛皮大氅,与环绕身边的六名佩剑侍卫静静的站在屋前空地上,仿佛林间白雪般有一种亘古深远的美丽。少商站在他面前手足无措,觉得自己像个正在满脸横肉赶业务进度的杀猪姑娘。

疗伤屋里的女性动物都活了过来,女孩们停下手里的活过来爬窗偷看,少商背后的惊呼私语清晰可闻——‘生的可真俊’,‘这是哪位将军呀’,‘像画里的神仙郎君一样’……

少商强抑尴尬,装作什么也没听见,上前躬身抬臂作揖,恭恭敬敬道:“不知大人追击穷寇已毕,小女子拜见来迟。”行完礼,她抬头继续道,“若非凌大人仗义相救,我等还不知会落到如何地步。大恩不言谢,以后凌大人有何吩咐,程家莫敢不从!”场面话先说好,但细节尽量虚化,不要在话上落把柄。

凌不疑听到‘大恩不言谢’,微微一笑:“女公子客气了。”

少商已决定做个成熟的大人,再不要像个孩子似的置气顶嘴,何况眼下还有许多事要求要问,当下更不敢耍脾气,口气愈发敬重:“小女力量微薄,别的无可效力,但我观凌大人麾下也有伤者。未免误了大人行军,不妨将伤患将士留下,程家一定悉心照料。适才我刚备下两间最大的空屋,里面已置下了炭盆热水伤药和人手,可供受伤将士之用。”说着向左侧身后的两间屋子抬臂一指。这是她目前能想到最贴心的报恩方式了。

李太公连连点头,道:“女公子这提议甚好,凌大人您看……”

凌不疑还未开口,他身旁的一名方下巴的少年护卫已插嘴道:“少主公,伤势不能再耽搁了,不如先进屋疗伤……”他话音未落,另一名年纪略长的侍卫也道:“少主公,梁邱飞虽出言鲁莽,但话也没错,伤势不能再拖了。”

少商这才发现这名年长侍卫左臂上插着一支箭,大约是箭头入骨,一时拔不出来。她连忙热切道:“这位侍卫的伤势不轻呀,赶紧进屋疗伤罢。”

那年长侍卫本是一脸忧心,闻言后惊愕的看向少商。凌不疑凝思片刻,终于点点头,然后抬步往那空屋走去。

少商一愣,难道他信不过把伤患交给程家照料?还要亲自去视察?她转过身来,赔笑道:“大人放心,程家一定好好照料诸位伤患将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