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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漫步在五彩斑斓的灯市中,少商才渐渐回过神来,她觑着身旁板着脸的袁慎,小声问道:“伯父还是放走了那人么?”

袁慎沉声道:“父亲无论如何也下不去手,只能由得第五成一回又一回来刺杀了!”

少商看了会儿袁慎俊秀的侧脸,忽然有些理解他了——为什么他对皇甫夫子怀念桑夫人那么不耐烦,为什么他听到那些情深意重的传说故事不是冷言嘲讽就是吐槽取笑。

在他成长过程中,最重要的三个人,父亲,母亲,恩师,全都沉湎过去不能自拔;袁沛与梁夫人虽然并未疏忽对儿子的培养和照料——给他找了最温柔敦厚的傅母,指派最可靠可信的随从,拜了最好的老师(们),营造出少年睿智的声势……但以袁慎的聪慧,恐怕早就察觉父母心不在焉了吧。

少商现在明白了,袁慎为什么讨厌‘执着不悔’的情意了。她嘴上生痒,忍不住问道:“若是你早死了,你想来不反对我改嫁吧。”

袁慎憋了一晚上的闷气犹如被扎穿的气囊,噗的一声瘪了;他无力道:“你能不能也不要老把事情往坏处想,说不准我活的比你长呢!”

“可我比你小七岁啊。”

“若我活到六十七,难道你六十岁还要改嫁?”

少商摸摸脑门,觉得这个时代六十岁改嫁的确惊悚了点,估计皇帝要找她谈话了。

袁慎忽然停住脚步,指着前方一处道:“我们就是在那里遇见的。”

少商举目望去,宾客满席的酒楼下悬了长长一排圆形灯笼,映着路人的面庞都缤纷各异。

“从那年元宵你我初识算起,如今已是第七年了。”袁慎叹道,“桑夫人等了老师七年,然后嫁了你叔父,你我也蹉跎了七年……少商,你不要学我阿父阿母,你要向前看。”

少商没有说话,而是继续往不远处的杂耍台子走去,袁慎默默跟上。

杂伎台子后侧方十丈左右处,有一排安静暗沉的铺子,少商站到铺子旁,抬头看了看布满星辰的深蓝色夜空,然后抬手指向另一边灯火通明的商楼。

“你看,当年霍不疑就站在那楼屋檐下的走马灯旁。”她轻声道。

袁慎顺着她的手臂看去,忍不住发酸:“然后你一眼就看中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