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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沛受到了与楼垚大伯一样的处罚,革职罚俸,并发还原籍闭门思过,不过差别在于袁沛临走前,父子二人同时受到皇帝召见。

陛见后,皇帝先痛骂袁沛行事糊涂,全无朝廷重臣的章法,着实该重重责罚;然后语气一变,皇帝又表示理解袁沛对义兄的情义,若霍翀也受人欺骗做了错事——虽然他那睿智果敢犹如天神的义兄绝不可能这样,他也会难以抉择。

袁沛不住叩首,表示悔过。

袁慎:……话都被您老说了,别人还说什么。

其实袁沛不愿冒霍不疑的功劳,不过听儿子袁慎劝说‘若真说开了,袁家获罪事小,说不定会害霍不疑落一个‘欺君’的罪名’,他才按捺下来。

当着皇帝的面,袁沛几次欲张嘴道出实情,然而都被皇帝扯开话题,于是袁慎隐隐怀疑皇帝其实什么都知道。

余下请辞的袁氏子弟基本都留任原职,不过袁慎坚持从尚书台离开,表示要回论经台重新读书,以明确为人做事的道理,将来更好的报效君父。

最棘手的是对于第五成的处置——他的确是受人所骗,但也的确行刺了翁君叔,并且翁君叔是因为他才露空被射杀。若放了他,翁家过不去,若杀了他,未免有些可惜。

第五成还算硬气,表示任杀任刮,凌迟腰斩他都受着,绝不皱一下眉头;不过纪老头看他耿直勇武毫无心机,倒起了爱才之心,于是自作了一个主张。

他让第五成肉袒上身,背负尖利沉重的荆棘枝条,于无人夜晚去翁家请罪,言道,只要翁家夫人与少公子点个头,他立刻去死,绝无二话,但若留他一条性命,无论是将一身绝学倾囊相授,还是几位公子将来任官办事,他都鼎力相助。

翁夫人并无主见,但想这人故意挑无人看见时上门,并无要挟求饶之心,可见磊落。

翁少公子和那位老夫子颇有眼光,心想与其杀了这个糊涂虫,还不如留个有用之人,对家族将来的助益更大。于是翁少公子次日便上疏皇帝,表示冤家宜解不宜结,第五成既是受人诓骗,罪不在他,何必枉造杀孽。

这份奏折写的漂亮极了,既明辨是非又宅心仁厚,从皇帝到朝野纷纷对尚处弱冠之年的翁少公子表示赞赏,可谓名利双收。

如此这般,谁也没料到,这个来时气势汹汹的案件,会以这般温情脉脉的结局了结。

宫外和风细雨,宫内却凄风苦雨。

以前为了让少商别老督促自己休息进食,宣太后总玩笑自己大限将至,不过这回,是真真正正的大限已至了。从那日起,宣太后已昏迷数日不醒,除了偶尔能迷迷糊糊的吮吸汤水,别的什么也吃不进去,不用听苦瓜脸的侍医报告,少商就知道这个日子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