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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谙阿姊……”越皇后将脸贴到宣太后枯瘦的手掌中。

宣太后用另一手轻轻拍她:“我知道,我知道。若你不是你,我不是我,若你我只是寻常相识的小姊妹,那该多好……”

她们两人,性情迥异,立场相反,却暗自欣赏对方,数十年不曾猜忌。

说了这么多,宣太后明显疲乏的厉害,她歪歪靠倒在隐囊上,费力道:“少商,你在哪里,快过来!”

越皇后发觉她目光涣散,竟有些看不见了,心中难过不已。

少商赶紧从屏风后出来,跪倒在榻前:“娘娘,我在,您吩咐吧。”

“少商,吹一曲罢,我想听你吹笛了。让越娘娘也听听,对了,让陛下和孩儿们也都进来……”宣太后上气不接下气。

越皇后心急,不等少商出去传报,自己哒哒的跑出去将皇帝拉进来,后面随着默不作声的众皇子公主,霍不疑也跟在其中。

少商调试了几下短笛,徐徐吹了起来——基调还是当年桑夫人教她的那支《竹枝调》,不过后半段被少商重新编过,轻快欢悦的前调后是沧海桑田的怅然,听的人百般感慨。

宣太后无神的望着虚空,气若游丝的呢喃:“……其实阿父也爱吹笛,可总吹不好。陛下,我的身体是要入葬皇陵的,能否允许我割下一束头发,让少商烧成灰,带回到我年幼时随父隐居的山坡,顺着风势洒出去。我自小羡慕阿父那样随心自在的日子,可我这一生总不得自由,事事由人主张。”

“但愿来生得逢太平盛世,使我免于颠沛之苦,但愿来生父母既康且寿,使我免于忧患之苦,但愿来生能青春作赋,山野颂歌……越妹妹,我的愿望是不是太贪心了。”

“子昆,你不要老是戒慎恐惧,荣辱又如何,豁达些活着才能长久。翟媪就由淮安王奉老罢,他现在长大了,我很是欣慰……子晟,我没有怪你,你是好孩儿,你也苦的很,你一直很孝顺我,待东海王也很好。”

“少商,你被我拖累了这许多年,最后再劳烦你跑一回罢……”

床榻上的女子在悠扬低徊的笛声中结束了一生,侍医取回在宣太后鼻端试探的绒毛,跪在皇帝面前禀告结果。皇帝溃然坐倒,老泪纵横,越皇后在旁无声流泪。

周遭的皇子公主连同宫婢宦官们同时大哭,发出轰然声响。

少商跌跌撞撞的从内寝出来,像个迷路的孩童一般,漫步目的的乱走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