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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不疑不知她心中念头,从怀中掏出绢帕在清水中沾湿了,过来擦拭她脸颊上的尘污与汗水,娇嫩莹白的肌肤透着勃勃生气,好像刚从枝头萌出脑门的倔强花苞。他轻声道:“家母最爱亲手侍弄花木,每每弄的一脸泥污,阿父便为她擦拭。”

少商看着他的脸有些恍惚,顺嘴道:“不如你叫我阿母吧。”

霍不疑手上一停,少商连忙摆手:“啊不不不不不!我不是讨你便宜,也不是对先人不敬,我累糊涂了说傻话呢。”

霍不疑眸光流转,静中带嗔。

少商见他不跟自己计较,赶紧跳开话题:“我听说你叫人凿来好些大石块,是何用处。”

霍不疑又去水桶中绞了一次绢帕,回来给她擦手:“做个简易的攻城锤。”

少商先是哦了一声,然后惊叫:“什什么,你要攻打那两座屋堡么,可三兄他们还没回来你怎么就知他们不妥,你是不是太过杞人忧天了。”

霍不疑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微笑道:“我能好端端的活到今天,靠的就是杞人忧天,有备无患。”

少商心头一动,看着他深褐色的眸子:“……你不是令尊,你不会遇到凌益那种人。”

霍不疑将绢帕叠的整齐方正,放在石桌一旁,淡淡道:“……我的确不是家父,凌益这种人但凡露出些端倪,我断不会容他活过三日。”

凌益贪生怕死并非毫无征兆,但霍翀始终相信他只是胆小,还不至于背信弃义;一方面固然是霍翀光明磊落,不肯轻易疑心别人,另一方面也是看在胞妹面上,总将妹婿往好处想。

少商沉默了会儿:“你这样殚精竭虑,并不只是为了救袁慎,是么?”

霍不疑注视着女孩:“发现第五成至今,你不曾提过袁慎一句,你怕他死么?”

少商闭了闭眼,声音微微发颤:“他在人前总装的谦恭有礼,只在我跟前提过将来要位及人臣,累世三公。我真想不到,他,他可能会死在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地方……你不会又疑心我对他余情未了了吧。”

霍不疑失笑:“自然不会。”其实他心中想的是,别说‘余情未了’,就是袁程二人情意正炽他都非要插上一脚,何况区区‘余情’。

“你老实告诉我,如今情形是不是不大好。”少商道。

霍不疑沉吟,缓缓道:“你有句话说对了,陛下平定天下太快了,便落下了许多隐患。天下大势如山不平,若是一阵铺天盖地的山石洪流覆灭颅顶,固然伤亡惨重,但什么崎岖不平也都没了,偏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