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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不疑甫一走动,发觉自己肩头沾湿一片,抬头看见头顶湿润的树叶时微微一笑,他想起五年前的初春那晚,当时离他的婚期不足一月。

女孩坐在栽满红菱花的窗边奋笔疾书,她立意在出宫备嫁前写完功课,已经累了好几晚了;他站在不远处的花树后,静静望着自己心爱的女孩,任凭沾着露水的花瓣落在肩头——那也是他决意动手的一夜。

他知道,自己一旦开始布置,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宫灯憧憧,宫廊深深,他在光影斑驳的暗夜中缓缓走着,庭院中花香浓郁,时不时传来小宫婢的嬉笑声。恍惚间,他仿佛回到了童年。那时,他阖家美满。

长兄俊秀英武,白袍银枪,不但是一员屡经血战的少年将军,还是满城小女娘的梦中郎君;次兄力大无穷,最爱抱着自己抛接玩耍;三兄才刚十岁,却已能双臂开弓,例无虚发。长姐温柔贤淑,已备好了精致的嫁衣,次姐机灵爱笑,还有威严的父亲,慈爱的母亲……

然后,他们都没了。

只剩下他一个。日复一日啃噬着刻骨的仇恨,在绝望与孤寂中等待复仇。

后来他慢慢打听到亲人们的死状。

长兄力战而亡,被一斧砍去了头颅,次兄被信任之人暗刃入腹,三兄万箭穿心;母亲和两位阿姊为了不受凌辱,自尽而亡。

当时他满心想着,该了结了,从他六岁开始的噩梦,该了结了。正是在这样浓烈的恨意下,他才决意奋不顾身铤而走险。

如今想来,当时的自己像是着了梦魇,满心都是孤注一掷的疯狂。可是,难道父母兄姊会愿意他拿自己去换凌氏兄弟的狗命么?他们不配。

父亲以前是怎么教导他的,人行正道,鬼祟才走邪路;任凭烈火焚身,也不能失却本心,摒弃光明——再大的恨意都不值得以自己为代价。

那个女孩曾说过,他很重要。

“少主公,斥候来报,他们离此处不到五里了。”张擅上前抱拳禀报。

霍不疑反问:“派去截住太子殿下的人有消息了么?”

张擅说还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