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家几个男人自然也着急回家,他们再不管事儿也知道今天鸡蛋能换四块五呢,要是都被陶睿祸害了,那真得揍陶睿一顿不可。
结果他们一到家就迎上陶睿大大的笑脸,当然,笑脸不是对哥嫂的。
“爹,娘,你们可回来了,看我给你们带啥了?”陶睿进灶房拿出两个肉包子,笑道,“我孝顺吧,他们谁进城记得给你俩带吃的啊,就我成天惦记你们。快点洗手,抓紧吃。我刚热的呢。”
家里几个孩子跑过来围着陶睿,叽叽喳喳地嚷,“小叔,小叔我也想吃。”
陶睿也不摆脸色,笑眯眯地说:“小叔买的东西只给你们爷奶吃,你们想吃让你们爹娘买哈。”说完他又瞅了瞅几个哥,“你们看啥呢?不管啊?你们不会真想让你们的孩子抢爹娘的吃的吧?”
三兄弟脸黑了黑,皱眉上前对孩子呵斥,“一边去,没听你们小叔说没你们的份吗?”
“那肯定啊,当爹的都指望不上,指望小叔干啥?”陶睿不吃他们这套,绕过他们就把俩包子送进陶贵和宋灵芝的主屋里,从窗户探出头喊道,“爹,娘,你俩快洗手进来吃,我还得把鸡蛋钱给你们呢。”
二老这才如梦初醒,实在是……真没儿子给他们带过肉包子,他们一时间懵住了。
宋灵芝早忘了先前着急回来训儿子的事了,下意识打了水和陶贵两人洗干净手,两人就一起进屋了。
薛金花拍了拍自家两个儿子,气道:“真没用,连个包子都吃不上一口。跟你们小叔客气啥?”
她大儿子十岁了,看看薛金花,又看看陶东,问道:“那你们给我买一个呗?小叔又不是我爹,我也指望不上他啊。”
这是把陶睿的话听进去了,薛金花更气了,“买买买,那啥买?你小叔忽悠你爷奶才能要到钱买的……”
她小儿子好奇又带点抱怨地道:“那爹娘你俩咋不跟我小叔学学呢?你们也像我小叔那么忽悠呗。”
薛金花一噎,气不打一处来,扬起手就要揍孩子。俩孩子机灵,见势不对撒丫子就跑没影了。薛金花只能和陶东抱怨,陶东心里对陶睿和爹娘都生出不满,皱着眉就摔门回屋了。
其实二老还真是想给孙子吃的,在屋里接过肉包子半天没舍得咬一口。
陶睿见了无所谓地说:“反正这是我孝敬你俩的,孝心到了。你俩爱给谁给谁,但丑话说前头啊,要是我给你俩啥,你俩都拿去给别人,那我以后就不给了。谁让你们伤我的心了。”
宋灵芝没好气地拍他一下,“伤个屁的心,我看你就没有心!”
说完她就咬了一口,国营饭店的包子真的好吃,馅也不少。热腾腾的包子一入口,宋灵芝就感动了。
这种感动说不清楚,她自己都不知道咋回事。要说孝敬,陶北每年从镇上回来,也会送点肉和罐头。可这么热乎的包子,不年不节的,还是她从前没重视的小儿子孝敬的,她忽然就感动了。
陶贵也一样,只不过他心里波动没宋灵芝那么大,顶多露出一点笑模样,痛快地把包子吃了。
陶睿笑道:“这就对了嘛,你们接下我的心意,我也接你们的心意,这才叫亲亲热热的一家人。”他从兜里掏出钱给宋灵芝,“娘你给我的钱和票都用了,换完鸡蛋又花了点钱,还剩三块七。”
宋灵芝又心疼了,她给了陶睿两块钱呢,加上鸡蛋里花的就是两块八了,她一个月才赚六块钱。算上花掉的布票、粮票,损失更大了。
她又想起红烧肉的事,伸手就要扯陶睿耳朵,“好啊,拿个包子忽悠老娘,给你对象吃红烧肉,还说自己孝顺?”
陶睿立马跳开,“娘你看你,又来了,你想想你都吃过多少回红烧肉了?大丫长这么大一口都没吃过呢,你计较这个干啥啊?
她家以前做过几回红烧肉都给梁宝根吃了,你不知道今天她多感动呢。对了,我说今天买的都是娘你让我买的,大丫感动得直掉眼泪,说以后一定对你比对亲娘还好呢。”
“真的?”宋灵芝怀疑地看着陶睿,打死也不信臭小子不跟对象邀功还帮她这婆婆说话。不过事情过了她也懒得计较了,只严肃道,“你给你对象的东西不少了,不能再给了,定日子让她嫁过来就行了。”
宋灵芝还防备着陶睿继续闹呢,就见陶睿好脾气地笑说:“行啊,那娘你定呗。我看日子越近越好,反正我肯定是要对她好给她送东西的,大丫早点嫁过来工分不就算咱家的了吗?那我再对她好,咱家也不亏,对不?”
是这么个道理,但干啥非给人家送东西啊?不过宋灵芝聪明的没和他辩,只说:“下个月吧,再晚就要等秋收后了。”
这会儿是八月二十号,陶睿一点头就说:“那九月九号吧,长长久久,好听呢。”
那不就是十几天后?宋灵芝皱眉:“时间也太赶了,结婚总得准备东西,有时候有钱有票人家没货也白扯啊。”
陶睿凑近他们神神秘秘地说:“我在镇上摸清情况了,准备东西的事儿交给我,保管啥都准备好。”
陶贵脸色一变,“你要干啥?投机倒把的事儿可不能干。”
陶睿悄悄说:“爹,我今天看见好几个投机倒把的呢,人家城里都不抓了,顶多没收东西呢。啥事儿没有,你就放心吧。你儿子我这么聪明,你还要拦着我不让我过好日子啊?爹你就听我的,等我让你吃香的喝辣的。我试一次,不行我就不去了。”
他这么有信心的样子让二老迟疑了,陶贵皱眉问:“你看见了?真没事儿?”
“没事儿!我还着急当新郎官呢,能让自己有事儿吗?爹你看我傻吗?”
那肯定不傻,全家就他不肯吃亏。陶贵琢磨了一下,就点头同意了。不过他和宋灵芝对视一眼,都很迷惑,“你想去卖啥呀?”
陶睿坐在炕上往墙上一靠,笑道:“那当然是我发现的能卖的东西了。我以前不卖,不是因为挣的钱够养活我了吗?现在要娶媳妇,总得有点钱不是?
爹,娘,你俩瞅瞅,是不是我最孝顺?我结婚都知道自己弄钱。你们看看前头那四个,哪个不是跟家里要钱的?”
陶贵从腰上解下自己的烟袋,在炕沿磕了磕,不怎么相信,“你知道结婚要花多少钱?就你能弄到那一块两块的,够买烟不?”
陶睿挑眉,“那要是够呢?爹,我可丑话说前头,我冒险出去弄钱是为了结婚用的,钱得给我用。孝敬你俩也行啊,但不能拿去给他们用,不然我翻脸。凭啥我冒险弄到的钱要给他们用呢,他们成天挑我的刺,没有一句好听的,爹,要是你冒这么大风险,也不乐意给大伯家用吧?”
陶贵和宋灵芝想训他的话就这么咽了下去。将心比心,要让他们担惊受怕地去投机倒把,弄回来钱分给兄弟姐妹,他们才不干呢。
就是吧,这事儿是这么算的吗?家里也没分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