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月香和知青们站在人群外,听大队长读完报上的文章,很是不可置信。
她上辈子的前夫,怎么可能有这种文采?她忍着没说出质疑的话,倒是旁边的冯冬梅感叹一声,“陶睿真是进步太大了,我记得他两年前还是个整天偷懒拿7工分的赖汉,谁都看不上他,哪能想到他成了家就这么有上进心呢?我还是第一次见识到这么聪明的人。”
另一个下乡很久的知青大哥说:“可不是吗,以前陶家想给陶睿说亲,好人家都不愿意,那些小姑娘看见他都绕路走,生怕被他相中呢。后来才知道,陶睿哪是不会干偷懒啊?他是没有上进的动力,认真起来干啥都像样。”
又有个女知青点头附和,“现在他可是人人夸赞的好男人了,玉馨嫁给他也是大福气,换成别人家,哪会让媳妇这么学习上进的?以前玉馨瘦得皮包骨似的,一点生机没有,看看现在,嫁人快两年了,跟个花骨朵似的,人人羡慕。不过玉馨也是自己聪明,太争气了,跟陶睿般配。”
晚来的六个知青对村里的事还没那么了解,闻言就问起了陶睿两口子的事。老知青乐得给他们讲,这陶家的事就像电影似的,可有意思了,还夹杂着那么点惊心动魄。好在结局是很美好的。
就连陶睿和梁玉馨的文章能发表也有迹可循,毕竟两人没事的时候就拿书看,是他们见过的最刻苦学习的人了,文章又不是惊才绝艳,有啥好奇怪的?顶多是两人写的故事特别朴实,特别打动人心,这才被选中了。
只是新知青对陶睿印象不好,那刺儿头邱昊当即嗤笑一声,“他这么能耐,咋不把扫盲这事儿交给咱知青呢?咱们还是下乡做建设的呢,居然让牛棚里的坏分子教书。我看他是思想不正确,能在革委会干多长时间还不一定呢。”
赵小妹贴着苏月香站着,早在苏月香的蛊惑下喜欢上了邱昊,听他这么说就羞答答地附和,帮着骂陶睿,“他就是油嘴滑舌,能被四个兄弟断亲的能是啥好人?肯定是他人品不好。上头当官的被他哄了,早晚能发现他的问题。还是邱大哥聪明,一下子就看穿他了。”
邱昊脸上闪过自得之色,这破村子想攀上他的村姑可有不少,赵小妹是一个,梁三丫是一个,还有三五个不好看没记住名字的。这让他对村里人越发不屑,只等家里来信找机会回城。
冯冬梅早就对陶睿改观了,张口说了句公道话,“领导都不是傻子,油嘴滑舌的人多了,能被提拔的都是有本事的。咱现在都是新华大队的人,陶睿越出息对咱们越有利,可不能给他拖后腿。至于扫盲教课的事,”她扫了几个新知青一眼,“扫盲班可不给工资不给补贴,完全是义务的。咱的粮食全靠上工挣,谁要是觉得上完工还有劲头义务教课,大可以跟大队长提嘛,大队长人好,咱有啥事不用藏着掖着的。”
有看不惯邱昊的人就嘲讽地问他,“邱昊你乐意不?扫盲班都是休息时间搞的,要是你不想休息,要义务教书,我帮你去报名啊。”
邱昊脸黑了黑,这种事他怎么可能乐意?天天上工累得半死不活,好不容易有了休息时间谁要义务教书?
赵小妹不喜欢他们让心上人生气,立马说:“都是陶睿不会办事,他要真那么厉害,跟领导申请到补贴,让知青领补贴教书不就行了?叫坏分子教也不怕把大伙儿教坏了。陶睿就是不管咱们,只想跟领导立功呢,他心眼儿最坏了。”
赵小妹为了让自己的话更有信服力,推了推苏月香,“嫂子你说是吧?你当初跟陶睿不是很熟吗?”
苏月香顺势一个踉跄,撞到邱昊身上,连忙低下头咬咬唇,“对不起,我没站稳。”
邱昊扶了她一下,忙说:“没事。”
苏月香依旧低着头,邱昊从侧面正好能看到她为难隐忍又委屈的模样。只听苏月香柔弱地说:“小妹,我没见过陶睿几面,倒是后来被他们误会我举报过他,我不太方便说这些,我也不大会说话,别让人误会了。其实,大家这么高兴,总归是好事吧。”
赵小妹和赵母轮班看管苏月香,时间久了难免有优越感,见苏月香没帮她说话,心里气得慌。不能说太多败坏自家名声,也不能冷嘲热讽坏了自己的形象,憋屈不已,偷偷瞪了苏月香一眼。
苏月香适时地动了一下,赵小妹这作态正巧落入邱昊眼中,这就是赵家人欺负苏月香的证据!
邱昊问起关于举报的事,别人不太好说这件事,便是由苏月香自己说的。她当然避重就轻,说怎样帮过陶睿嫂子的忙,如何投契,如何听那几个嫂子抱怨从而提到城里的事。她从来没和她们提过陶睿,她只是讲过城里的事情而已。谁知道她们会干出那些事呢?都是一家子亲兄弟,她知道后都惊讶坏了。
这件事村里本就有人信有人不信,现在由她说出来,邱昊立刻就道:“你受委屈了。这种没证据的事,还不是她们怎么说怎么算?也就欺负我们知青是外来的没家人撑腰,她们才在被罚后攀扯你下水。”
苏月香苦笑,“不说了,误会一场,提起来也是伤心。”
邱昊有些心疼,这么我见犹怜的姑娘,命怎么就这么苦呢?亏她丈夫还是当兵的,一点不调查,居然信那三个道德败坏的女人,纵容家人欺凌妻子。想到当初苏月香一定满怀喜悦地嫁了人,却被新婚丈夫抛下冷待,他就又是嫉妒又是替她不值。
邱昊忍不住轻声安慰了一句,“你放心,清者自清,我们都相信你。”
邱昊在赵小妹面前是很高傲的,现在却轻声对苏月香说话,赵小妹嫉妒得要命,又瞪了苏月香一眼。
不巧,再次被邱昊看见了。邱昊皱皱眉,更觉得赵家人表里不一,蛮不讲理,莫名有一种想救苏月香于水火的冲动。
之后没几天,知青点修补房子以免漏雨,忙碌的时候,苏月香被赵小妹缠着去知青点,苏月香便帮他们干点小活儿,结果被人一碰就痛呼出声,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冯冬梅见她眼泪汪汪的,立马拉她到屋里查看,发现她身上青一块紫一块,问她是不是被赵家人打了,她只摇头掉眼泪说:“不是不是,是我自己挖野菜滚下了山。”
大伙儿都上山挖过野菜,摔一跤崴个脚都有可能,滚下山伤成这样怎么可能?还有苏月香的手,以前白嫩嫩的,这嫁进赵家才大半年就粗糙了,指头上还有小破口。纵使冯冬梅怀疑苏月香举报别人对她有了芥蒂,此时也不禁生怒,痛恨赵家磋磨人。
冯冬梅带着气把事情和知青们说了。不管怎么样,知青之间还是很抱团的,当即就有人说要去找大队长。
赵小妹一下子急了,慌慌地摆手解释,“我家没人打苏月香,你们不能冤枉人啊,她自己摔了一下咋能怪我们头上呢?”她见苏月香躲在屋里,气得扯着嗓子大喊,“苏月香!苏月香你赶紧出来跟他们说清楚,谁打你了?哪有人打你啊?”
苏月香匆忙跑出来,一边擦眼泪一边解释,谁都看得出她脸上的惧意。场面顿时乱起来了。